马氏撇清责任的想法简直不要太明显,听得众人都暗自皱眉。
若是方才没有先去潭西村也就罢了,可当见过朱挽女一家对朱招娣失踪一事的着急伤心模样,马氏这样就未免太冷漠了些,完全看不出女儿失踪后当娘的该有的寻人紧迫感。
不过想想也是,当初招娣可是要被自己亲爹妈给丢尽粪坑溺毙的,连杀害亲女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又能指望她对招娣这个不养在身边的女儿有多少感情。
或许是被众人鄙夷的目光看得心中发臊,马氏又絮絮叨解释起来为什么要将朱招娣关在柴房。
虽然她极力想将朱招娣描述成一个爱发脾气不懂事还欺负弟弟的“坏”姑娘,但说来说去都是朱招娣不该跟弟弟抢东西,有好东西要先紧着弟弟,不然就是不讲尊卑孝悌,罚她是为了教她做人的道理。
这番毫不掩饰的偏心言论听得众人是火冒三丈,秦执更是忍不住冷呛出声:“原来你家已经穷到了这个地步,不过就是吃块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塌了呢,瞧你长得这膀大腰圆的样也不像是少吃肉的,怎么对自己倒是大方,待女儿就吝啬成这样,天底下竟还有你这样的娘。”
在朱挽女和江大福的描述中,朱招娣是个十分懂事惹人疼的孩子,脾气性格都没得挑,不光会主动帮着干活,对两个表妹也非常爱护,这一点从爱晚姐妹知道朱招娣失踪后哭的死去活来就知道了。
也恰是因为朱招娣心地良善,所以哪怕是只生不养的朱老六夫妻她也并未怨过,还抱有一丝对父母双亲的孺慕之情,结果在马氏嘴里就成了自私自利连块肉都不配吃的“死丫头片子”。
朱家未必穷的就连肉都吃不起,不过是觉得女儿不配吃肉罢了,这点从方才门口见到的骨瘦如柴三女盼睇和被养的圆润白胖的朱宝来就可以看出来了。
这也是很多重男轻女家庭的常态,像个吸血鬼一样依附在女儿身上,以各种名义压榨女儿,直至榨干最后一丝剩余价值再无情予以抛弃,在他们的眼里,女儿并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独立个体,而是一件私有物品,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供养家族男丁。
更为可悲的是,同样身为女性遭遇过不公待遇的母亲本应更能与女儿共情,成为女儿的保护伞,但却事与愿违,很多时候来自母亲的压迫甚至比父亲要更为严重。
也许偏爱未必是爱,只是被偏爱者恰好满足自身利益诉求,马氏口口声声说招娣自私,但实际上她才是自私的利益至上主义者。
被秦执阴阳怪气一通嘲讽,马氏羞的满脸臊红,却还是不服气的辩解:“这怎么能叫吝啬,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比不得您们整日里大鱼大肉,家里男人是顶梁柱,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干活,宝儿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肉才有营养,至于招娣...她在她姑那儿住着,日常大鱼大肉也没少吃,又何必非得跟她弟弟争这两口?”
“依我看这孩子压根就被她姑也养歪了。”
马氏愤愤:“上次我让她回来的时候记得捎两只母鸡回来给弟弟熬汤补身子,结果她非说那母鸡是她姑留着生蛋换钱的,也不知道她脑子到底怎么想的,难道她亲弟弟的身体还比不上让朱挽女赚钱来得重要,还没有胳膊肘就往外拐,就是一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提醒一下,你可没养。”
秦执冷笑着打断:“要是没记错的话,朱招娣好像是江大福一家养大的吧。”
“那又怎么样?”
马氏一滞,但立马就又振振有词:“常言道生恩大于天,招娣怎么说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当初为了生下她我可没少受罪,就算不是我养的又如何,她这条命都是我给的,难不成还能不认我这个娘?”
“你都要给人扔粪坑溺毙了还好意思让人家喊你娘?”秦执啐了一口。
“谁说的?”
马氏先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连这事都知道,然后就摇头否认三连,激动道:“大人您们可别听朱挽女那贱人瞎说,什么叫我要将招娣溺毙,那可是我的亲闺女,我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杀自己的女儿吗,这压根就没有的事!”
马氏口水唾沫横飞,恨恨高声:“当初明明就是朱挽女非要将招娣抱走养,还拦着招娣不许跟我们来往,惯会在中间挑拨离间,搞得招娣对我们都不亲近,这究竟是什么人呐,她报案说是我们将招娣给藏起来了,那我还说是她贼喊做贼将招娣偷偷给卖了呢,我还没找她要女儿,她倒还冤枉起我们来了...”
跟之前朱挽女认定侄女的失踪是跟朱老六夫妻俩有关一样,马氏也口口声声说招娣是被江大福夫妻俩给偷卖了,并一个劲强调朱招娣早在五月初一的晚上就偷摸走了,人去了哪儿他们压根一点都不知情,别问,问就是平常来往不多。
而说到最后马氏更是直接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又是痛哭哀嚎又是握拳捶地的,嘴里嚷着什么“还我女儿”,若是没见过方才她说起招娣是一脸嫌弃冷漠模样,只怕还真要被这会儿的母女情深给唬住了。
眼看马氏已经开始撒泼打滚胡搅蛮缠,岑暨直接冷了脸,喝道:“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