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礼德斯正大门四五百米左右,林植疑似听到贺远白叫她名字的声音。
她甩甩手,幻听,贺学长从不直接叫她的名字。
“林植!”
她回头。
向来走路不急不徐的贺远白朝她疾步走来。
第 39 章
枫叶路, 贺远白回望,少女大摇大摆地走远,步伐轻快地踩在零落的枫叶上, 不一会儿, 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性格很不错的女孩, 看起来你们关系很不错。”谈韵看得出,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关系不错了。她儿子看起来很好接近,但其实自小都是一个界限分明分寸感很严的人,朋友不少,但真正关系好的人却近无。
谈韵虽早早前往国外,但时常从各方面渠道获取贺远白的信息,对自己儿子还算有一定的了解。
贺远白脸上不自觉地带出淡淡笑意:“她是很好。”
“那不妨考虑一下。”
贺远白微讶:“母亲,我并没有想这么多,她对我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
太单纯的人在今后又该怎么帮助他,只会被中央城的豺狼虎豹吞噬得什么都不剩。
“那就从现在开始好好想想。”谈韵踮起脚像小时候那样摸了他的头:“不要听你爷爷那套以后选择一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 这是我痛苦的根源, 你清楚的。”
贺远白敛眸:“这世界上的感情多变, 就像父亲于那个死去的阿姨,当年殉情, 而后滥情。就像我和母亲, 即使有心但永远做不到像寻常母子那样亲近。就像我和弟弟妹妹,眼下他们还小,不清楚利益诱惑得可怕,但长大后未必和我是一条心。”
很小起他就知道自己是一个披着正常人壳子的怪胎, 外表彬彬有礼温和善良, 内心却是冷漠悲观,太理智地看待问题。
“远白, 当年我应该将你带走的。”谈韵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当时她太年轻,什么也不懂,她不想管家族,不想管孩子,只想让自己活得像自己。
她现在无婚无嫁,享受生命,孩子却因各种原因走上压抑自我的极端。
“母亲,你不用责怪自己,人各有志。你是你,我是我,你不需要为我牺牲什么,同样我也是。”他说着他的想法。
谈韵问:“那你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贺远白沉默几秒:“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又能做什么,倒不如维持原状。”
他这十几年就是这样过来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别的生活。或许会一直这样直到死去。
爷爷能忍受的,他也能忍受。不确定的人生反而对他是一种折磨。
“儿子,现在去找一下小林植吧。比起和我这个不称职且无能的母亲在这里说这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更适合和她待在一起,去寻找你真正喜欢和想要的东西。”这是她给出的她目前想到的最好的建议。
真正喜欢和想要的东西,那又是什么?
在和谈韵道别之后,贺远白打电话让司机来接自己。
一只碎斑青凤蝶飞在他拿手机的食指上,他愣神,手指一动,蝴蝶又轻飘飘地飞走。
“不用过来了。”他又打电话通知司机。
……
还真是贺远白在叫她。
贺远白走到林植面前,额角有汗水滑动的痕迹,他向来是不紧不慢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风范。
这让林植不由得猜测他是不是和谈阿姨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学长,你母亲呢?你们之间聊得还好吗?”
两个都是性格温和的人应该吵不起来吧。
因奔跑带起的粗气还未彻底平息便被贺远白强制压下去:“我母亲去见她的一个朋友,所以先走了。学妹,你要回家?”
那只碎斑青凤蝶让当时的他想到了林植,他违背了他的理智做出了冲动的选择。
他应该回去,而不是出现在她面前。
当他选择这样做的时候,他好似觉得自己沉重的身体轻松了一刻。
或许是因为和她相处的时候很放松,她仿佛是不属于中央城的人,即使喜欢脑补一堆很可怕的事情,但仍固执地将这个世界的人看得很美好。
而他看似和善好说话,实则。除了家人,他都保持着内里冷心冷情的态度。
贺远白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林植先前的猜测严重有误。原来不是和母亲聊得不愉快,反而是太开心了?
林植了解的贺远白面对人时喜欢微扬嘴角,但是笑意很浅,更像是礼尚往来。
林植摇头:“没有,我不想现在回去,所以打算随便找地方逛一逛。”
现在还早呢,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她要耗到林东来晚上的作息时间,这样他就没有时间唧唧歪歪。
“介意多加一个人吗?”贺远白问。
“啊?”林植反应慢半拍。
此刻的贺远白给人一种很奇怪的错觉。他不是中央城规矩端方的上层人,而是一个像林植一样的普通人。
道路两旁的路灯齐刷刷地亮起。贺远白低头望着橙黄灯光下的少女,眼底有自己都不知道的,说不出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