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雪薇顿时面色菜色,脸上青青白白交替。许久,高雪薇才恢复平日的端庄:“葡萄姑娘果真这样想?如此也好。”
葡萄便道:“自然是好的。想来,我和谢郎君有过那样一份经历。只要我还活着,谢郎君便不会薄待了我。”
高雪薇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神色,只留下几句情面上的话,便匆匆离去。
葡萄收好茶碗,脸颊的笑意散去。
她刚才,险些答应了高雪薇的提议。毕竟高雪薇的身份地位,确实能够将葡萄接出国公府。葡萄虽不懂国公府的婚嫁规矩,但想来高雪薇在出嫁前,来谢陵府中闲转,甚至到闲香苑来,定然是不合规矩的。谢秦氏不会允诺高雪薇来此地,谢陵更是不会。如此一来,便是高雪薇自己来的。高雪薇既然能够差使丫鬟们,定然能够撬动冷硬的守卫,把葡萄接出国公府,也不会是一句哄人的空话。但高雪薇越是好心,葡萄就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迎春阁中,高雪薇的言语挑唆,尚且历历在目。葡萄一想到那次,心顿时就冷了下来。她不能跟高雪薇走,想必高雪薇接她出国公府是真。只是葡萄出了国公府,就要被高雪薇拿捏在手心。到时,高雪薇想要折磨葡萄,还是随意将她卖到哪个地方,葡萄都只能认命。
但葡萄心中觉得,高雪薇或许真的可以帮她走出国公府。只是,走出去的法子,不能是高雪薇的提议。
葡萄想着自己刚才一番话,依照高雪薇的脾气,定然不会容忍她继续待在国公府太久。
第39章 第39章
高雪薇离开国公府后, 一路上神思不属。她的确有心帮着葡萄离开谢陵,到时再将葡萄远远地嫁出去。那时,即使谢陵有心要寻葡萄, 因为没有头绪, 也要耗费个三年五载。纵然谢陵再遇葡萄,可那时的葡萄, 已成残花败柳之躯,博不得谢陵的半分怜惜。
高雪薇不觉得自己心狠,后宅深似海,心善者只会落个被吞噬殆尽的下场。何况, 高雪薇自以为, 葡萄能拥有和谢陵的一段时光, 已经是上天厚待,不然凭借葡萄的农女身份, 此生最多嫁个庄稼汉, 被生计磋磨的不成样子。
但葡萄突然改变心意,这令高雪薇始料不及。高雪薇尤其担心,若是葡萄学会讨好谢陵,那谢陵他……或许当真会重新宠爱葡萄。
一想到葡萄会在谢陵面前,做出狐媚子姿态,高雪薇便面露冷色。她拢着眉,脑海中一遍遍地回荡着葡萄说过的那番话。
“……只要我还活着,便不会薄待了我……”
高雪薇的指尖泛红,她突然想到,若是葡萄死了, 一切横亘于她和谢陵之间的障碍,都会瞬间消弭。
毕竟人心易变, 谁会惦记着一个死人呢。
高雪薇越想,心中越发坚定。身为主母,她惩戒一个妾室,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虽然高雪薇还未嫁到国公府,但她可以提前谋事,为自己扫清道路。
至于葡萄,只能怪她命苦,草木之躯,偏偏攀附到了皎皎明月,那就合该忍受被拉扯,被掩埋的可能。
高雪薇回到家中,便立即着手去做这件事情。她虽然可以仰仗身份,光明正大地要了葡萄的性命。但高雪薇记挂着自己在谢陵和国公府面前的端庄模样,谢秦氏不会想要一个心狠手辣的儿媳,谢陵定然不愿枕边人会是表里不一之人。好在葡萄已经被冷落,闲香苑成了无人会轻易踏足的地方。在这样冷清的院子里,纵然葡萄误食了什么东西,害了急病,也只能惹得旁人叹息一声罢了。
高家名下有几家药铺,因此高雪薇不必大费周折,隐藏踪迹再去药铺里买药,她只需要将药铺的掌柜唤来,说出自己的打算。
掌柜听罢,看着素日里端庄温和的小姐,不由得身子一冷。
高雪薇拢眉,声音微扬:“怎么,你做不到?”
掌柜哪能说出这样的回答,为了不让高雪薇觉得他无能,掌柜用衣袖擦着额头的汗,重重颔首道:“做的到,做的到的。小姐放心。”
葡萄近来觉浅,她心中有愁绪,自然睡不安稳。这日,葡萄依偎在软榻上,意识昏昏沉沉的,便听到屋门打开的声音。
“嘎吱”一声,紧接着是刻意放缓脚步,蹑手蹑脚的声音。
葡萄浑身紧绷,心中又惧又怕,唯恐有贼人闯入。但到了这样危险的境况,葡萄就越发不能发出声音来。葡萄过去听程阿婆讲,贼人闯门,有时为财,有时是为了害命。倘若是为了财,你若不发出声音,倒是罢了,若是惊吓之下出了声音,让那贼人听到了,他定然会恼羞成怒,顺带着取人性命。
葡萄窝在被褥中,死死地用柔荑捂住嘴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身子也不敢有所动静,连吐息都放的轻。
好在,那声音只在屋中停留片刻,便掩门出去了。葡萄怕那人去而复返,便硬生生在被褥中,又待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起身。葡萄环顾四周,只见一切都好好的,没有翻箱倒柜,满地狼藉。
葡萄觉得不解,闲香苑中并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又僻静荒凉,怎么会有贼人来此。
直到葡萄的视线,落在打开的窗棂时,她疑惑的思绪,才陡然间解开。屋外扑簌簌地落着小雪,雪片并不算大,但夹杂着冷风,显得寒冷异常。葡萄无炭火可用,平日里总是门窗尽关,还要盖上两三层被褥,才不觉得冷。如今寒风凛冽,这样吹上整整一日,翌日起来,不害病怕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