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安在今日已经回来当值,见晏温出来,他急忙上去将伞给他撑起来,却被晏温一把挡住。
他有些错愕,“殿下——”
“去将从前给嘉宁准备的太子妃的那些东西,锁起来吧。”
他的嗓音仿佛崩到极致的弦,又缠绕进丝丝疲惫,冷笑道:
“既然不愿被世人诟病,那便永远别再见人。”
李福安心里一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药备好了么?”
李福安急忙低头回道:“备好了。”
晏温停了一下,手指重重碾过佛珠,“咔嚓”一声,一颗佛珠应声被碾裂。
李福安吓了一跳,急道:“殿下——”
“给她送进去吧。”
手指上传来刺痛,黏湿一片,晏温没理,吩咐完后也没让李福安撑伞,径直走进了暴雨中,朝着东暖阁的方向走去。
月白色的背影很快隐匿在雨雾之中。
沈若怜再如何冷静,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晏温一走,她忽然抱着膝盖将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咬着唇哭了起来。
眼泪越流越凶,心里的委屈铺天盖地漫过来。
小顺子送来药的时候,她听见动静,才抽抽搭搭地收了声,从床上坐起来。
“公主,避子汤。”
小顺子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方才屋里那番动静,他和师父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公主破碎的哭喊声连那雨声都盖不住。
沈若怜仿佛没察觉到他的眼神,她接过药碗,虽然已经习惯喝那些了,可今日她看着这药就来气,抬手就想打翻。
然而想了想,若是不喝,万一真的怀上了他的孩子,她就更难离开了,她心里憋闷,长长叹了一口气,才将药一口喝下。
喝完药,小顺子照旧拿来蜜饯,是晏温之前给她准备的,怕她吃腻,每次都是不同的味道。
沈若怜只看了一眼,舌尖刮过口腔中的苦涩,哑声道:
“不要了,你拿下去吧。”
-
第二日沈若怜起得晚,左右起来也无事,洗漱了一番后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身上哪哪儿都是疼的,她也懒得动。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房间外面的门锁响了,她原本还以为是小顺子来送饭了,懒懒地说了声“放着吧。”
然而等了半晌,也没听见有人应,沈若怜心尖一颤,下意识回头,果然见晏温正站在门口看向她。
他一身明黄色四爪蟒袍,头戴金冠,一副丰神俊朗的模样,显然是刚下了朝便过来了。
沈若怜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开口,晏温已经看出了她的意思。
他笑着款步走进来,“昨夜不是答应让你去见裴卿么?走吧,孤带你去。”
沈若怜脊背发凉,她慌张地拿起枕头朝他砸过去,“晏温你疯了!不许过来!”
晏温也不避开,任她将枕头砸在他身上,脸上笑意更甚,“孤怎么疯了?孤不过是成全自己妹妹的请求而已。”
“孤突然想起来,你及笄那夜,你和裴词安在亭子里时,你应当看见了孤。”
晏温走到床边,一把扯住她的脚腕将她抓了过来,“你都能看见,想必他也看见了,那时候,他是准备吻你的吧?”
“明知孤在看着,他还要吻你,而你并不打算拒绝。”
“晏温你放开我!”
晏温不顾她的挣扎,将一件带着兜帽的披风给她裹上,用兜帽将她整个脸盖住,抱着她朝外走去,“你那时候同他那样,有没有想过会有今日?”
沈若怜急哭了,双手使劲儿推拒着他,踢着腿想从他怀里下来。
晏温直接将她的双手钳制住,用双臂紧紧箍住她,步伐沉稳地走下了台阶,淡淡道:
“孤劝你别挣扎,也别出声,若是你不想让父皇和母后知道的话。”
沈若怜闻言,动作猛地一顿,僵在了他怀中。
晏温隔着兜帽看她一眼,笑道,“好姑娘,你不是喜欢同裴词安去看戏么?孤今日也带你去看场戏。”
沈若怜听他这么说,心里越发忐忑了,她紧紧抓住领口防止兜帽掉下来,心里不断盘算,待会儿怎样才能让晏温心软放过她。
晏温抱她来的正是上次纳采她和裴词安待的那个亭子,只不过那亭子四周被人装了一圈竹帘,亭子里也放了个不大的软塌。
晏温抱着她刚在亭中坐定,就听李福安来报,说裴大人到了。
沈若怜身子一僵,急忙抓住晏温的手臂,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小脸惨白眼中含泪,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随后她眼泪无声滚落,嘴唇轻张,无声道:
“求你。”
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
晏温在她头顶摸了摸,笑道:“倘若在昨夜你说出那些话前,孤或许会心软,但现在,孤不会了。”
说罢,他转头,淡声对李福安道:“宣。”
这一个“宣”字让沈若怜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这下是当真面色如纸了。
晏温是背对着亭子外面的,而她整个人被晏温抱在怀中,除了双腿之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从亭子外被人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