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这一分神,身子却不由晃了晃,身后一双大手立刻扶住她的腰,替她稳住身形,将她扶到了船上。
刚一站稳,沈若怜立刻与孙季明拉开距离,低头略显慌张地对他道了谢。
孙季明没说什么,带着她上了画舫二楼。
沈若怜刚一上楼梯,便看见二楼的窗户边备了小菜和一壶江南春,从窗口看下去,阳光明媚,水波荡漾,湖岸边人群往来,花草葳蕤,一片江南的繁盛景象。
她唇畔不自觉弯了起来,方才的插曲早被她抛在脑后,笑眯眯过去到窗边坐下,欢快不已:
“呀,难怪总说人人都想来江南呢,这江南富庶之地,大家都这般会享受。”
孙季明倒了杯江南春给她,“可不是,享受的地方多着呢,回头再带你去别的地方玩玩。”
沈若怜笑着刚要说话,方才那被人盯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动作一顿,朝外看去,见还是方才那艘三层的画舫。
这次她看清了,在那画舫三楼的窗口,坐着一个玄衣男子,只是那窗户的竹帘搭落下来,挡住了他的面容。
不知为何,沈若怜心脏突地一跳,生出一阵莫名的心慌。
孙季明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蹙眉道,“此人便是那日在酒楼给你送伞之人。”
沈若怜一怔,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我认得他食指上的指环。”
沈若怜看了一眼,见那人右手食指上确实戴了一个极细的墨玉指环。
她又刻意朝他拇指上看了一眼,见并没有那枚嵌着蓝宝石的白玉扳指,心里不由放松了几分。
正想着,楼下忽然传来侍者的声音,“孙公子,隔壁画舫的公子命人送来了一壶酒,说是给您和这位姑娘助兴的。”
沈若怜握着酒杯的手一紧,下意识又朝那艘画舫三楼看去,那人已经将竹帘彻底放了下来,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然而她却仍能感觉到,那人正透过竹帘在盯视着她。
孙季明也觉得疑惑,问上来的小二,“那位公子为何突然送酒给我们?可让你带了什么话?”
那侍者挠挠头,“倒也没带什么话,就是说给二位助兴,不过那位周公子出手倒是阔绰,今日这湖上的所有画舫,他都送了酒。”
沈若怜出声问,“你说他姓周?”
“是啊。”
沈若怜闻言,原本揪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看来是她想多了,况且人家还给所有的画舫都送了,也没有刻意给他们一家送。
她笑着道了谢,那侍者下去没一会儿,那艘三层的画舫便也开走了,一切都好似十分平常。
孙季明看了眼逐渐远离的画舫,担忧道:
“我总觉得此人有些危险,你若是——”
他话还没说完,湖面划过来一艘小船,船上正是锦绣坊的小二,那人朝二楼的孙季明喊:
“少东家,店里来了个北方的富商,说是要收购一万匹布料,现下正在店里等着,掌柜的让我来叫您。”
孙季明面容一哽,屁股还没坐热,怎就状况频出。
沈若怜笑道:“看来今日这画舫的钱注定打水漂了,好了,我们回去吧,你这正事要紧。”
孙季明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她又回到岸边,原本还说要送她回去,沈若怜拒绝了,让他赶紧回店里处理事情,她自己沿着湖边走走再回去。
孙季明走后,沈若怜站回到岸边,视线在湖面上缓缓扫过,却再没见到方才那艘三层的画舫了。
她敛下眼睑,羽睫不住轻颤,沉默了半晌,快步朝家里走去。
秋容见她回来得急匆匆的,面色也不好,不由担心问,“公主怎么了?可是碰到什么人了?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沈若怜抬头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道:
“秋容,我们收拾收拾东西,过几天就走。”
秋容一愣,神情严肃起来,“走?去哪儿?”
沈若怜心里慌得厉害,越想越觉得这几日碰到的那个男人太过诡异。
小姑娘眼眶泛红,面上神情慌乱,有些六神无主,却还强装镇定,紧攥住袖子,故作平静道:
“去哪儿都行,总之你这两日收拾收拾,我将最后一批帕子给锦绣坊交了货,咱们就走。”
“好。”
秋容见她这样,也不再多问,接过她手中的绣线,将她拉到屋里,宽慰道:
“我这就收拾,你也别多想了,晚上我熬了粥,还有你最爱的螃蟹,腌的泡菜我也尝了,刚刚好,待会儿你多吃些。”
沈若怜轻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扯开一抹笑意,“好。”
这日晚间,沈若怜又做了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东宫那个房间,脚底下的铁链子被晏温拴在了床上,她下不了床,而他则每夜都会来,毫无节制地索取。
第二日醒来,沈若怜照镜子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己满脸尚未褪去的潮红,眼角还隐有些媚态。
她猛地将镜子倒扣在妆台上,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几圈,才勉强压下心底那丝羞耻。
好烦啊,她不懂为什么会突然梦见他,也不懂为什么仅仅只是做了个梦,自己就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