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没有立即回答。
孝懿皇后去后，德妃曾安排自己私下里仔细观察身边几个宫女的品行规矩。老嬷嬷猜测这是要给四阿哥安排伺候的格格了。
连翘无论品貌还是心性都算不错，还是她的干女儿，因此她私心里想送连翘“上去”。
四阿哥大婚之后，用不了几年就会出宫建府。若连翘能得了四阿哥的欢心，或者更进一步生个一儿半女的，自己这个干娘到时候出宫养老，也能有个去处。
然而在她开始抬举连翘的同时，夏草也主动“冒”了出来。
夏草可不是老嬷嬷的干女儿，老嬷嬷如何能让她“上去”？
所以她开始有意识地打压夏草。
后来连翘一病不起，老嬷嬷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夏草。
这女人为了男人和位份产生的嫉妒心有多可怕，老嬷嬷在宫里可见得太多了。
这些缘由，当然不能跟香橼讲。
老嬷嬷只说道：“你只看平日里夏草待连翘好，可曾看到连翘病后，夏草有一分着急的样子？四个人在一个屋子里住着，你不会害连翘，茱萸不屑害连翘，那也只有夏草了。”
香橼咬唇：“咱们就不能直接告诉主子吗？主子虽然宽仁，但也不会容许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
“没证据的事，光凭咱俩的猜测，如何能说服主子？且夏草在主子跟前也算得脸……”
香橼气馁。
老嬷嬷想了想，说：“如今倒是有个引蛇出洞，一石二鸟的法子。”
香橼抬头：“什么法子？”
老嬷嬷说：“连翘走了之后，主子身边二等宫女的位置就缺了一个人。如今咱们既然欠了宋家的人情，不妨在主子面前替那丫头美言几句，让宋莹顶了连翘的缺……”
香橼着急：“可是干娘，现在让她替了连翘，等连翘回来可怎么办？就算咱们如今欠着宋家的情，用别的方式还就是了……”自从宋莹来永和宫，香橼一直都是想办法压着她，不让她在主子面前出头。可不就是怕她被主子看中再替了连翘 ？
老嬷嬷眼神严厉地看着她：“糊涂！天下哪有让主子等奴才的道理！”看到香橼被训得一哆嗦，老嬷嬷缓了缓表情，道：“这二等宫女的缺放在那儿，总会被人盯上，不是宋莹也会是别人。”
香橼沉默不语。
老嬷嬷看她还未醒转过来，懒得继续说，打发她回去睡觉。
待香橼走后，老嬷嬷盯着油灯里的烛火，静静地沉思。
她记得香橼说过，宋莹刚来的那几天，茱萸和夏草都有暗示宋莹可以想办法永远留在永和宫。
老嬷嬷后来观察过，宋莹明显是对此动了心思的。
她当时还想着，如果发现这丫头有钻营的迹象，随便找个理由把她退回针线房就是了，总不会真让她顶替了连翘的缺。
但是宋莹平日里从不随意走动或者跟宫人扯皮，只专心干活。
她本以为宋莹是看事情进展无望，歇了留下来的心思。
谁知让她抓住了连翘这个机会！
也怪自己和香橼没本事，宫里仅有的几个熟人，在找连翘这件事上都帮不上什么忙。
香橼这个傻姑娘，还以为宋莹是单纯的好心。可她也不细想想，无缘无故的，宋莹凭什么帮你？
宋莹一个临时调来的宫女，待差事完了回到针线房，和香橼这辈子的交集只怕也就在每年主子的衣服上了，到时候香橼拿什么来还宋莹的人情？
既然香橼还不上，那自己作为香橼和连翘的干娘，是不是得出面把这个人情还了？
而自己又有什么能帮得上宋莹的？无非就是德妃身边那个二等宫女的位子！
宋莹绝对是看准了自己和香橼太在乎连翘，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而自己为了连翘在宋家手下过的好，也只能全力助她！这可是真真切切的阳谋了。
罢了！她既有心“上进”，自己就帮她一把如何？
然而自己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被个小丫头算计了一把，实在心有不甘。
不妨就让宋莹成为她计策中的“第一只鸟”！
作者有话说：
①清朝旗人家的女儿一般不会取大名，都是按照排行叫“大妞”“二妞”“三妞”什么的。
很喜欢B站毛立平教授做的有关清朝宫廷的视频，帮助我丰富了本文的很多设定~感谢毛教授~
第10章 缘由
老嬷嬷继续思考。
德主子身边下人的空缺早被人盯上了，敬事房的人明里暗里来了好几趟。若不是她仗着伺候主子多年，在德妃跟前说了不少软话，这位子早就来新人了。
然而连翘的病总也不好，她能拖上几个月已是顶天。
如今绣像马上就要完工，之后香橼就得担起以前的差事，和茱萸、夏草轮流守夜。到时候缺一个人，她们每人每月就得多值好几天的班，茱萸和夏草能乐意？她们早晚会闹到德主子跟前，到时候自己拦也拦不住。
与其进来一个不知名的人，还不如是宋莹。
老嬷嬷记得香橼说过，夏草头一次见到宋莹，知道她姓“宋”的时候，反应特别大。
那反应就好像……好像夏草之前是认错了人……
其实还有件事老嬷嬷一直没有跟香橼讲，甚至都没告诉连翘。今年小选，原定被分配到永和宫做二等宫女的，就是宋莹！敬事房都把名录送到永和宫了，可谁知小选之后，宋莹就报了病，这才让连翘进来替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