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五月毕竟差些与人对仗时的经验,见状就要伸手扶住身形欲倒的江夫人。却不料陈四今日破罐子破摔贼心不死,一个墩身竟又杀了个回马枪,又倒踢了过来。
那一脚又快又急,谭五月只顾着手中搀扶的人,一时躲闪不及就被重重踢在侧腰心。
谭五月把一脸惊骇的江夫人推开,借势反手勾住一旁的栏杆。好容易站稳之后,一股钻心疼痛就从脚底酥酥麻麻地向上盘升。
陈四非常得意自己的胆大,竟然在这种劣势下奏工。
他知道自己的腿劲,心想这下这位谭大娘子不死也要大病一场,自己好歹也算完成了那位大爷交代的事,白花花的五百两银子看来还是拿到手了。
他不敢再停留,打了个呼哨,在孟掌柜带着伙计将将破门而入的时候极快地跳窗逃出。
正好进来的孟掌柜看着眼前的一团混乱,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深恨自己脑子愚笨手脚太慢,大娘子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日后他怎么有脸去见对自己恩重如山老东家?
第143章 第一四三章 丧家犬的陈四
在北镇抚司衙门里正在当值的周秉得知二我芳受袭的确切音信时已经是后半夜, 天狗吃月这幅百年难得一见的天象将将进入尾声。
他一张脸顿时铁青,也不管这是在衙门公房,腾地一脚就把身旁的一把铁力木的两出头官帽椅踢得粉碎。一张斯文俊秀的脸瞬间扭曲, 狰狞的样子像要生吃人。
在场众人中有好几个都瞧见了这边的动静, 但无论官阶比他大的还是比他小的一时都不敢多言语。互相递着眼色,心想能叫风评气度一向很好的锦衣卫四品指挥使当众发脾气的, 那也算是一等一的人才。
周秉把心口的怒气压了又压。
多少年都没有这般暴怒了, 怎么就就这么容易破功呢。要是那个胆敢伤谭五月的人在面前,他能将那人生生掐死。
叫过跟在身后的谢永, 一连吩咐了好几道命令下去。又向一起当值的同僚们告了会假,这才使劲搓了搓脸, 等情绪彻底稳定下来才骑马赶回府学胡同。
在谭五月跟前服侍的是李小山家的瑞珠, 站在廊下抹着眼泪小心回话。
“……大夫过来看了,说是要等两天后再看看动静,还说幸好二少奶奶素来身子强健, 又刚好侧了下身子。要不然受那贼人一脚,恐怕肚子里的孩子……老早就不行了。回来后喝了半碗鸡汤熬的白米粥, 吃了小半个五常糯米包豆沙馅的团子,现在歇下了, 说是倦得很……”
不管大夫说得如何隐晦,胎儿终究是受到了影响。
周秉轻轻撩开水青色绣五福的帐幔, 不错眼地盯着床上安睡的女人。早上还是气度安然有说有笑的,这会一眼望去就变得有些羸弱苍白,颧骨上却有些异样赤红。
谭五月没有睁眼,淡淡地侧开头, “……都是我不当心,明明知道今天晚上有什么天狗吃月, 就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结果惹得大家都跟着担心,你不要胡乱迁怒家里人。”
语气疏冷,隐约有一点从前两人分居两地时的隔阂。
她知道周秉骨子里的德行,生怕他一意孤行起来没有章法。
周秉握住她的手笑意暖暖,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说什么胡话,你今天要是不出面,二我芳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要是好巧不巧地再出一两条人命,二我芳就擎等着关门大吉吧,那可是你的心血。”
他故作轻松地玩笑。
“我听说了你的业绩,一个人就把来捣乱的地痞全挡住了,是个盖世的女英雄。刚才孟掌柜还跟我说,已经收了好几家客人的重礼和拜帖。你知道不,你救下的女客里有一位姓江的,竟然是江阁老江怀允的独生女儿……”
谭五月很意外,没想到小小的二我芳如今竟然开始吸引正经官眷了。
客人们都不晓得谭五月的真实身份,好多感谢的礼物都送到了二我芳。特别是江阁老的女儿江氏,幸得有谭五月极力维护才得以安好,这回特特表明态度想要和谭五月日后交好……
今天因为这个所谓的天狗吃月,大部分的防卫都被紧急调派到内城。像前街这些繁庶的商贾地方防务就相对弱了一些,但敢当街砸抢伤人也实在是反常。
宫里的景帝素来得意自己治下歌舞升平夜不闭户,不但外邦消停,内里也没什么大的天灾人祸。听说这场伤亡数人的骚乱后也是大为震怒,连夜把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和京都府尹叫过去狠狠申斥了一顿。
周秉垂下眼眸紧握着谭五月的手,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愧疚,偏偏还不能表露分毫。谭五月看似淡然,其实最看重孩子性子又最是要强,心里其实应该比谁都内疚。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已经借着皇上谕旨的这股东风下了死令,今日在二我芳闹事捣乱的家伙……一个都别想跑脱!
平日里摩肩擦踵的前街早就戒备森严,周围居住的百姓这时候顾不得查看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狗吃月到底是怎么个吃法,是否会预示以后什么样的不详,都隔着门缝小心盯着街上的动静。
隔不了几步就有人守着,有骑着高壮马匹穿着厚重盔甲的士兵来回巡逻。个个配置大刀面容严肃,眼里有警惕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