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亲王扭头望着我:“秋童,你听到了吧,这件事不是我不同意。我是为你们争取了的。现在雍亲王顾虑重重,你得想办法说服他。”
我可以想办法,可我得知道我领导想不想在这里被我说服啊……
算了,对这件事有决定权的是诚亲王,若我一味顾忌雍亲王,被堵在这里,那办学就没有后路了。
“王爷,身为中国人和朝廷的官员,我的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清。在我看来,雍亲王的顾虑是很有必要的。从欧洲各国的吞并发展来看,传教士在殖民侵略中扮演着不可忽视的角色。有一些传教士,借传教之名,行文化侵略之实,让百姓和朝廷背离。还有一些传教士具有双重身份,战前搜集情报,战时充当战士和随军翻译,战后则会被委任为殖民地的行政官,通过宗教信仰稳定民心。
据我了解,目前欧洲各国对大清尚没有蚕食的野心,他们传教的目的,是为下一步开拓中国市场做准备。但是,鬣狗饿极了是会趁狮子打盹的时候往上扑的。一旦没有新的殖民地支撑他们日益膨胀的贸易需求,也许就会铤而走险。
欧洲的版图很特殊,这么多国家,几乎全在一个平原上,而且几乎彼此都有联姻!虽然在历史上,他们极少被统一成一个国家,但当利益一致的时候,他们是很容易联合起来的。因此,我们不能不去了解他们,更不能忽视他们的优势。
我曾听老一辈的海外华人说过一句话:师夷长技以制夷。在我们有绝对主动权和控制权的时候,把他们最先进的东西拿过来用,不仅能造福百姓,还能反过来挟制他们。西医并不比中医高明,只是另一个治病的理念而已。若能引进这个理念,我就不信,以我们泱泱大国、人才辈出,不能反超他们?
雍亲王,您不觉得诚亲王说的也很有道理吗?凡事皆有两面性,好的一面发扬鼓励,坏的一面引导剔除。既然我们能预知风险,自然也能提前预防。大清这么多人才,肯定能想出既要又要的万全之策!”
我殷切地看着雍亲王,期盼他能给我点暗示。
但他始终冷脸,眼含嘲讽。
“诚亲王说的自然有道理,可若一件事做与不做的代价相当,甚至不对等,就不该做。如果这个既要又要的办法,要劳民伤财才能施展出来,那谁来承担中间的损失?”
说完这句,他直接站起来,蹙眉看着诚亲王:“反正我不同意!你要是觉得行,自己去找皇上汇报吧!”
说完就走。
诚亲王伸了伸手,终究没站起来,只低声骂道:“管了七八年户部,给他管得干什么都放不开手脚,干什么都得算计一下得失!他就不想想皇上的千秋功名后世评语!”
过了一会儿才对我摆摆手:“行了,你走吧。这事儿我会再好好想想的。雍亲王提的这几点,你也回去想想怎么解决,要是你有法子不必劳民伤财,我真报到皇上面前去也不惧怯。”
“是!”
我在礼部其他官员的引导下去量了衣服、帽子、鞋子的尺寸。
出了礼部班房,天已经擦黑了。
其他人大约都已经下班了,长长的宫道上空无一人。
我一边望着远处的残阳,一边揣测我领导的心思,忽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手里被塞了一把圆溜溜的东西。
“喂!”我低头看了一眼,接着叫了一声。
前面的人并没有回头,甚至没有顿足,径直匆匆离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天青色背影,我越发糊涂了:雍亲王他,干嘛塞给我三个糖雪球??
第62章
公元1715年 5月10日康熙五十四年农历三月二十九日 大晴
雍亲王为何那样??
他与诚亲王下的什么棋, 我在其中扮演了哪颗棋子?
我实在想不明白。只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对我的表现还算满意。
但也没有那么满意!不然,不会随意赏手边的吃食,而是金瓜子、银锭子。
他明明知道我有多缺钱!
因此我对他也很不满意, 所以没再给他汇报,更没朝雍王府凑。
这两天还发生了一件离大谱的事儿, 我费尽心思翻译、包装好的《史上最伟大宫殿——讲述我见过的凡尔赛宫》居然被偷了!
起初我以为落在东堂了, 结果发动大家帮我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才确定真的被偷了。
奇怪的是,家里什么都没丢, 皇上赏的玉辟邪、娘娘赏的锦缎,还有我那块碎银子, 都好好放着, 只丢了那本书!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 那天本要去送书,结果十四来了,为了躲他, 我在隔壁吃了个饭。他独自在这里待了很久,所以唯一有可能偷书的就是他。
可他应该不知道我要送给谁,没道理单单偷走这本书啊!
最烦心得是, 就算知道是他偷的, 我也不能找他要, 要也要不回, 只能闷头吃暗亏。
因为没见到内务府主管样式房的太监,也没有书可送, 我都没好意思再去隔壁蹭饭蹭水蹭居生。
一大早, 却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小丫头敲响我的门,送来一簸箕青团和红鸡蛋, 还有新鲜的柳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