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想巴巴凑到他眼前,再招一顿冷嘲热讽。
幸好这时候叶兰回来了,但不等我说什么,她便抢先抱怨道:“十四爷能管千军万马,怎么就管不好家宅内院!”
?
她懊恼地直跺脚:“刚才我问过了,十四爷根本没来!岳夫人说的对,就算十四爷来,也该去拔草,怎么可能和女眷混在一起!”
……
这手段听着有点耳熟。
“她就嫉妒你,不想看大家捧着你!”
我对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总是不设防。
“走,咱们回去,就不能如她的意!”叶兰的丈夫有四个小妾,她深受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困扰,所以比我还生气,拉着我就要回去。
我赶忙扯住她:“十四贝勒脾气大又护短,你可别因为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何况咱们现在在雍亲王的园子里,要是吵起来,他脸上不好看。”
叶兰一跺脚:“那就这样惯着她?”
“惯着呗!惯坏了才好呢!”我哄她:“兴致已经败坏了,咱们还是走吧!”
她勉强应了,还是惋惜:“我还没带你去划船呢!”
我们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一个小太监叫住。
“秋大人请留步!”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客气地说:“十三爷请您过去问个话!”
第64章
因为身体原因, 十三爷深居简出,我两次登殿都没见过他。
我对他的了解主要来自两方面,一是教廷提供的简介, 二是东堂诸位神父的描述。
简介里说他生母卑微,从小和四阿哥一样, 被养在孝懿仁皇后跟前。皇后去世时他才三岁, 所以并未与佟佳氏一族建立情感联系,在朝堂上没什么倚仗。
神父们说,他曾风流倜傥, 学富五车,而且精于骑射, 发必命中, 是比十四贝勒更受追捧的京城第一美男子。可惜二十五岁那年腿上突然生了毒疮, 既要天天喝药,又行动不便,郁郁寡欢之下, 常饮酒消愁,慢慢发胖变形,风采不再。
还说他脾气极好, 哪怕是割肉火疗, 也不曾抱怨过一句。
我对他既有同情又有敬佩。
说是十三爷请我, 七位皇子都坐在田埂上。
诚亲王和十贝勒坐在最前面, 气势霸道。
我领导和十三爷紧挨着坐在中间,面目柔和。
恒亲王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坐在最后面, 漫不经心。
服侍他们的丫鬟太监则退到了根本不可能听到这边谈话的地方。
原本卷着裤腿袖子的, 这会儿都放了下来,我领导的扣子也扣得严严实实了。
难得见他打扮得如此接地气, 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好像有几分不自在,与我眼神碰了一下,便低头专心糟蹋手里的狗尾巴草。
诚亲王第一个与我搭话:“秋童,谁带你来的?”
这撒不了谎,我如实告知了。
他漫过众人,朝恒亲王喊话:“瓜尔佳氏,是莽格的媳妇吧?”
莽格就是宜妃的侄儿,论亲戚的话,是恒亲王的表弟。
恒亲王手里抓了一把草,一片一片地揪着玩,随意道:“记不住。”
诚亲王用手点他:“你有个侧福晋不也是瓜尔佳吗,是她姐姐,还是妹妹?”
恒亲王依旧答:“记不住。”
诚亲王被噎得脸红脖子粗,十贝勒笑得没心没肺,“三哥你就为难五哥了,他本来就是因为这也记不住,那也记不住,才辞了户部的差事。反正不管是谁,总归是郭络罗家的媳妇!说白了,就是宜妃娘娘抬举这位……”
“十哥!”十三爷忽然开口,浅笑着,以商量的口气说:“娘娘的事儿,咱就别管了,你说呢?”
十贝勒张了张嘴,视线在几位哥哥身上转了一圈,最后一摆手,大大咧咧道:“你把人叫来做什么,快问。”
十三爷于是看向我。
看得出来,他的五官非常优越,只是脸色不好,而且浮肿明显。可想如果病去,应该还是个美男子。
他坐得笔挺,整个人却非常松弛,目光柔和,语气也很舒缓,“秋童,冒昧把你叫来,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我道:“十三爷尽管吩咐。”
他依然不紧不慢,看着诚亲王道:“三哥,让她坐着说可以吗?”
诚亲王啧了一声:“按律她得跪着,我已经免了她的跪礼了!”
“可咱们都坐着,让她一个女孩子站着,很没风度!”
诚亲王暧昧地笑了:“你小子!”还免不了揶揄雍亲王一句:“老四,我说什么来着,你得跟老十三学着点!”
雍亲王翻了个白眼,招呼太监搬马扎。
等我坐好,十三爷才缓缓道:“听说你正在筹办西医学校,我不太理解,想要和你探讨探讨。你看,从东汉时期,《神农本草经》就已经问世,华佗创麻沸散,用于外科手术。张仲景著《伤寒杂病论》,王叔和著《脉经》。皇甫谧著《针灸甲乙经》。一千多年发展下来,中医的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都已经非常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