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于公于私,他都会竭力帮我。
第二封信,写给葡国教廷,正式提出了办学申请,并以此为理由,要求教廷提供良医。
我简要描述了‘与圆明园七皇子友好会晤’的画面,让教廷知道这件事靠谱,同时给他们施压。想要办成此事,关键就在他们送来的医生好不好。当然,我也没忘记提出取代安东尼。
第三封信,写给澳门总督胡广礼。澳门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各国的走私犯、全世界的海盗,都在这里停靠。各类消息散播德非常很快。我请求他,以葡萄牙天主教会的名义,广发英雄帖,召集名医来华,并口头许下令人心动的待遇。
等三封信写完,天已经亮了。
我站起来舒展僵硬的身体,这才发现居生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桌角上摆着一沓裁得整整齐齐的白纸,除了两本词典,其他用过的书已经放回原处。
惭愧,说要帮他,竟让他给我做了一夜苦工。作孽啊。
刚想补一觉,隔壁莲心送来了热气腾腾的早餐,一碗豆浆,三个包子,四个鸡蛋!还有一堆内服外用的药。
说是谭婆婆知道猫主子伤了我,心里很过意不去,让我好好补补。还说在我伤好之前,不让我碰水,要吃喝洗浣只管去隔壁唤人。
我忍着饥困去隔壁道谢。
门外一地樱桃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些许酱红色的汁水。
想来不会是别人,只能是居生悄悄打扫的。
真细心啊。
不过想想,之前他是高僧,有那么多小沙弥伺候他,还俗后,有谭婆婆照顾,还有花钱请的各种临时工,应该从未自己动手干这种粗活吧。
也就是为了我……
他不在家,据说一早出门去了。
哎,总这么躲着四姝也不是办法啊。
公元1715年 5月11日康熙五十四年农历三月三十日 晴
补完一觉,我将信送到了主客清吏司。
自从杨猛等人被调职,这个曾经最欢迎我的部门,现在也没几个敢跟我说话的人了。
只有王阳和我打了个招呼。
趁四下无人,他还告诉我一个消息:西北有异,十四贝勒被委以重任,即将带兵出征。
我知道他是好心。因为十四走后,我将获得一段喘息之机,起码京官不必躲我如瘟疫。
但我心里另有计较。如果十四去了西北,澳门之事就得被搁置,那埃文受聘也得往后推,恐怕会影响他推荐医生的动力。
在十四正式出征前,我对这件事保持怀疑态度。
我记得,他没有这么快当上大将军王,印象中,至少还得两年。
除非,这次只是小打小闹,让他去练兵。
我试探着问:“是准噶尔部造反了吗?”
“怎么可能!”王阳很笃定地说:“自从策妄阿拉布坦献上噶尔丹尸体,向朝廷表示臣服,现在准噶尔部很老实。
这次作乱的是一个小部落,首领自称是噶尔丹的私生子,打着噶尔丹的名号,纠集了一些散部在藏区作乱。本来不成气候,惊动不了上内阁,奈何俄罗斯插手,提供了一批枪炮,现在又是粮草充足的季节,渐渐有了威胁西北四省安危的气势,皇上这才决定派兵镇压。”
俄罗斯!
该不会是叶卡捷琳娜给彼得大帝吹得枕边风吧!
一问,果然如此。
“没能拿到传教权,女公爵脸上挂不住,在俄国皇帝面前极尽诋毁大清。若非他们的主力军被西欧各国牵制,这次恐怕不只是这么简单。但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等他们抽出兵力,这场战事的发展,也未可预料。”
打他!
太欺负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都能挑事,哪有这么霸道的!
“既然已经决定镇压,十四爷怎么还不出发?”
他啧了一声:“没钱呐!在西北打仗,拼的是枪炮和粮草。逆贼现在既有俄罗斯提供的武器,又有丰富的粮食牲畜,而咱们……”
说到这儿,自嘲般笑了笑,没再往下说。
上次女公爵来的时候,我们就谈过国库亏空的事情,朝廷曾经一度穷到要求富户捐款,甚至广开捐官之门路。现在些二三品大员的乌纱帽就是买来的。何其荒谬。
就算这两年拮据的局面缓和了些,估计也不容乐观。
现在主理户部的是八贝勒,不管他私底下怎么对十四,表面上俩人还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他应该会真心筹款,为十四做好军备后盾吧?
我们不便深聊,很快别过。
恰逢今天是整十日,我改道去翰林藏书阁看书。
往常这里非常安静,今日却格外热闹。
院子里吵吵嚷嚷,里三层外三层得站满了人。
这个时代,人均身高普遍比现代低很多,男人大约在一米六五左右,女人大概在一米五左右。
个别基因优秀的,或者从小营养充足的,才能超平均很多。
我一七零的身高,基本上在哪儿都挺显眼。就算站在最外层,稍稍一垫脚就能越过大部分人的脑袋。
有一个年轻官员跪在最中央,官服皱巴巴,被墨打湿了一大片,还挂满口水和粘痰,辫子也被人剪了,只剩巴掌长。身边散落着被撕碎的书和掰断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