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着眼睛的十三爷狠狠摔碎了茶杯,用颤抖的嗓音高喝:“走!去靶场!”
满柱蹭的一下站起来,抢在前面拉开门,热血澎湃得喊:“三顺,把十三爷的马牵来!”
十六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我的吉他,跳起来跟上去:“等等我!”
鄂尔泰站起来,刚要拔腿而出,发现雍亲王没动,谨慎地问:“四爷,您……”
雍亲王站起来,一摆手:“走!”
等他们鱼贯而出,我也赶紧放下吉他追上去。
“王爷!”幸亏他落后一步,我追得还算及时。
他明明听到我唤他,却还不肯理我,越走越快,我只得小跑上去,大胆地拉住他!
廊下挂着灯笼,微弱的烛光下,他猛地一转头。
我紧张得倒吸一口凉气,定了定神,才发现他脸上一片平静,并无厌恶、嫌弃,甚至一点儿也不严厉。
我生怕一会儿有人来催他,赶紧说:“王爷,您还生我的气吗?我知道,那天您是为我好,是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是我太鲁莽!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您对我更好了,我自知卑微粗鄙,配不上您的偏爱,但我保证以后一定痛改前非,绝不义气用事,您能不能别不理我。”
因为每个字都是实打实的真心话,所以说到后面,眼泪就不争气得掉下来了。
他眉头一皱,嘴角绷得紧紧的,目光如刀,语气却很轻:“秋童,整个京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脸皮这么厚的女人。本王说过,用不起你。这些日子,本王不肯见你,你还上蹿下跳得做什么?换成旁人,早该知难而退了!像今日这样的场合,若知道本王来,就该自觉躲着!”
我心里一刺,脸皮子腾得烧起来,难堪地嗫嚅道:“可我对别人不这样啊……京中权贵如此之多,您见我上赶着粘着谁来着?”
“你……”他呛了一下,转头清咳几声,恼道:“你是不是说不好中国话?”
啊?我懵懵懂懂,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怎么会?我家里人一直说,我自己从小就说。来大清这么久,没人说过我中国话得不好啊。”
“那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说得多露骨?”他太白了,皮肤稍微有点红晕就很明显,即便在微弱的烛光下,也不难分辨,可他的眼神非常严厉,口气也严厉得像个长辈。
“我……”真的不知道。
我哪里说的不对?
这时他严厉的目光又投向自己的手臂。
我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他。
赶紧松开,往后退了一步。
结果被他批得晕头转向,步调节奏全乱,脚跟踩脚掌,顿时失衡往后一仰。
电光火石间,手掌被人凌空一抓,接着往前一带,后仰的倾势成功止住。
等我站稳,手掌上的力道已经松开。
那道严厉的视线却还在上面,伴随着嫌弃的抱怨:“身为朝廷命官,一点也稳重!整日冒冒失失,上蹿下跳!真够混账的!手背上的疤又是怎么弄的?”
被骂的狗血淋头我也不敢顶嘴,忍气吞声道:“猫抓的。”
他让气笑了,“你可真行啊,连北京的猫都看不惯你了。”
要不你还是别理我了吧……
我的沉默,没能换来他的怜惜,而是变本加厉的刻薄。
“缠着我做什么,卧薪尝胆图谋不轨?你想要的珠宝玉石我可没有。漂亮衣服,也不能给你穿。”
要在以往,我可能已经翻脸了,吃过一次教训后,当然再也不敢。
古人不是说了吗,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他现在还不是皇帝,所以雷霆也劈不死人,受着就受着呗。
我自己开导自己,拿出最积极的态度对他:“玉石华服有什么难的,靠我自己,早晚都会有的。王爷能给我的,却是我自己一辈子也悟不到的。”
他轻哼一声:“那你的七情六欲呢?”
我小心翼翼地问:“王爷不让有?”
“笑话?!我能管的住你的心?”
“那您能管得住自己吗?”
他被问得一噎,脸上一片慌乱。
我赶紧道:“您看,连您也得承认,七情六欲是管不住的,我没法骗王爷说,我能克制我自己。我得对您诚实!我只能保证,绝不因为私事耽误公事!也尽量不把个人情感带入工作!”
他显然觉得我在糊弄他,皱眉翻了个白眼。
我快速反思了一下,补充道:“我说的七情六欲其实主要是指七情,即寻常人的喜怒哀乐憎恶恨。”
他脸色这才缓和起来,嘴角往下轻轻一撇,语气也轻柔了些:“你不是还不想被监视吗?”
“是啊,但王爷又不是那种不尊重人的上级,是我误会您了。”
“要是你没误会呢?”
我脸色一僵,为难地看着他。
他冷哼一声,嘲讽道:“就你这么一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还真不值得本王浪费资源。”
我舒了口气,讨好地笑笑:“不是我什么都写在脸上,是王爷看人太犀利,而我对您格外坦诚。”
他微微一怔,接着扭过头,掏出帕子递过来:“擦擦,免得叫人看见,说些不三不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