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都头也不回,摆摆手道:“早知她有人撑腰,却不料有这么多人撑腰!司法无主权,谈何正义!罢了,棋差一招,步步都是错!这憋屈尚书,不干也罢!”
“这人!”张尚书气得脸色发青,想要追出去。
八爷拉住他,摇摇头道:“张大人,既然赖大人要辞官,就让他去吧。现在刑部尚书只有你一人了,未免你们觉得我言行偏颇,接下来请你代我审讯。”
张大人推拒了一番,在他的坚持下答应了。
不过八爷仍坐中间。
张尚书站在旁边,将惊堂木狠狠一拍,厉声道:“雷生默,你与秋童、莲心各自什么关系,如实交代!”
“尚书大人!”我也站起来,直视他:“刑部有什么证据证明死者就是莲心?”
他眼神冰冷,语气凶狠:“没问你话,老实坐着!”
“张大人!”温乔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请您问话严谨!不要暗示任何人与秋大人有任何关系。”
张尚书眯了眯眼:“你是哪个衙门的?”
温乔躬身清清楚楚道:“晚生顺天府署刑名师爷温乔。”
“本官记住你了!”张尚书霸道惯了,完全听不进意见,仍吼:“雷生默,再不据实交代,大刑伺候!”
我忍不住回头,却见居生一身朴素,犹如僧人。一贯清爽的面容,挂着黑眼圈和胡渣,看起来和初遇时纤尘不染的法师,相去甚远。
他看了我一眼,神清说不出的复杂。
但这一眼,足以让我确认他还是那个慈悲的佛陀。
第87章
我忍不住想劝他:“雷先生……”
他轻轻摇头, 接着不再看我,沉声道:“草民与秋大人是邻居。莲心曾是我家四个婢女之一,一个多月之前, 由乳娘谭妈买回。但她们四个长得很像,我分不清她是哪一个。”
“四个?”张大人疑惑的表情, 好像此前没人跟他提过这个数字。
不对劲, 这么关键的信息,刑部不可能查不到。
大坑肯定在这几个婢女身上!
居生道:“是的。秋大人把她们四个都买回去了。”
“秋童!”张尚书看向我:“你一个人住那么小的宅子,为什么买这么多婢女?难道你竟不容雷生默身边有一个年轻女子?!”
“当然不是。”我自嘲道:“因为我生活骄奢, 什么活都不想干;因为我是大清第一女官,要有排场。”
“你!”张尚书急促地喘了两口气, 又抓起茶碗喝了几口凉茶, 发狠喝斥:“再敢藐视公堂, 休怪本官对你用刑!”
怕的就是你不狂!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我带着七分真三分假,浑身一抖, 两眼一闭,朝后仰去。
“秋大人!”温乔冲过来扶了我一把,转头大声抗议:“钦差大人, 张尚书无权对秋大人用刑!”
八爷也恼怒道:“张大人, 你看看她身上穿的衣服, 那是官服!在罪名没定之前, 她和你我一样,都是皇上的臣子, 不是刑部的囚犯!”
张尚书冷冷盯着我的衣服, 嘲讽道:“这也是官服吗?老夫眼拙,确实没看出来。”
八爷道:“真真切切的官服, 内务府造办处刚送来的!”
张尚书阴沉着脸道:“连内务府都这么上赶着给你撑腰,果然有嚣张的本钱。可你不该触犯国法,谁来都没用!”
他不提我还差点忽略了,赶在这一天给我送官服,不仅仅是帮我维持体面,也能强化我的身份。
内务府,原本是我领导主理,他的心腹鄂尔泰仍在任职。是他吩咐的吧?
还有这串价值不菲的串珠,以我的身家,这辈子都买不起,别人一看就知道有贵人为我撑腰,除了张廷枢这种大员,普通官员多少会有几分忌惮。
这些细节也只有我领导这样的细节怪才能考虑到。
八爷这个平衡大师,怼了张廷枢,还怕他气急败坏也撂挑子,接着拉了他一把,换了副柔和面孔,劝慰道:“你先歇歇,我来问一句吧。”
待温乔扶着我坐下,慢慢缓过劲儿来,八爷却没有继续张尚书对我的诘问,而是把矛头转向居生:“刚才白翠说,秋大人对你诸般骚扰,可有此事?”
“不曾!”居生斩钉截铁道:“秋大人守礼知节,从未有过逾距之举。”
“那这本书,为何会出现在你家?刑企恶裙伺二儿而无酒一四启付费整理部核验过,上面是秋大人的字迹。”八爷命人将书送到他眼前。
他只翻看了几页就知道,这本书是专门为他翻译的。
偷偷斜了我几眼,手指微微颤抖,攥到掌心,之后干脆背到身后,昂首道:“我并未见过此书,但我曾赠秋大人手抄经书,或许这是她的还礼。”
张尚书突然扬声问:“你为什么要赠她经书?何时赠的?”
居生太单纯了,诈他一句,不该说的都说了。这些问题,分明把他往自毁的火坑里带。
张尚书却不允许我说话,厉喝:“雷生默,快回答!”
我对他摇头。
他稍有犹疑,但不会撒谎,坦诚道:“在她搬来第三天的晚上。我从她琴声中听出孤苦彷徨,遂赠金刚经,以消业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