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秀和他的婚事自然没成,但她认准了居生,扬言非他不嫁。
居生和老夫人在其‘准岳父’十贝勒的强势保护下并未受刑,其他人则把刑部各种刑罚体验了个遍。
白翠熬不过,交代一切都是胡管家指使。
最后胡管家画了押,招认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为的就是借刀杀我为民除害。但他是怎么和清茶门接上头的,却没交代清楚,画押当晚就死了。
雷家只落了个管教不严的罪名,交了五万两罚金把全家赎了出去。
居生被样式房辞退,不顾老夫人和敏秀格格的苦苦哀求,重新穿上僧袍,离家云游去了。
从前有很多沙弥照顾他,还俗之后只剩一个谭妈,现在……身无长物也无随从,孤苦一人化缘为生。
会不会有好心人,施给他一包点心呢?早知他人生这么苦,我不该劝他少食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走的及时。否则十四回来,听见全城都在讨论我俩的绯闻,肯定不放过他。
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就算能见,他也不会再对我笑了吧。
“秋大人不仅有大德,还有大智慧。”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双温柔含笑的眼睛。如果时间停在那一天多好。
1715年8月15日 康熙五十四年 七月初五 晴
基金会挂牌演说之后,京城各大茶馆、酒肆,老少爷们都在讨论我这大逆不道的言论。
正如九贝勒所言,他们大多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心态。
在寻常老百姓,甚至普通士绅眼里,我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我接触不到他们的女人。
他们觉得我教唆女人反抗,还是为了对抗文人集团。毕竟最不能接受女人抛头露面、与男人争利的就是文人。
前两次对抗可谓腥风血雨精彩纷呈,给老百姓提供了很多茶余饭后的谈资。现在我又发起了挑战,而且把剑抵到了文人鼻尖上,他们自然很期待文人的反应。
外人不知道的是,打了两次败仗后,文人集团已经开始悄悄分裂。
个别文官的女儿趁夜拜访我,与我彻夜长谈。短短一周,我就见了七八个。不过现在她们还很小心,只有一两个透露了具体身份。
这些饱读诗书的真才女告诉我,其实中国古代女人的地位并不低。商朝有女将军,汉朝有掌权太后,唐朝有女皇,女人既有发挥才能的机会,也可以凭真才实干得到广泛认可。
从宋朝之后,文人开始大肆打压女人。真正原因,并非是看女人不顺眼,而是出于权力斗争的目的,为的是打压外戚,限制皇权。
在此之前,科举制度衍生出的文官集团逐渐取代了汉唐时期的世家大族,成为和宦官、外戚三足鼎立的政治势力。
为了获得更多的权力,文官集团便开始从自己最擅长的文化层面打压外戚和宦官,宦官在大清毫无存在感,文人根本不放在眼里。单说外戚,所谓的外戚其实就是和皇帝有了姻亲,其中最关键的便是嫁给了皇帝的女人。
皇帝可以通过重用岳父、大舅哥、小舅子等外戚,来培植新势力制衡文官。
这一招,汉武帝和唐玄宗都玩得炉火纯青。曾在康熙朝占半壁江山的佟家就是外戚。
眼看外戚成为皇权的护法神龙,文官们便开始酝酿如何斩掉皇权的左膀右臂。
脆弱的女人就是他们选中的突破口。他们利用手中的笔,在历朝历代的亡国之君身边树立一个祸国殃民的女性形象,比如商纣王身边的妲己,周幽王身边的褒姒。从而给皇帝洗脑:亡国都是从宠爱女人、宠信外戚开始!
为了让这种观念深入人心,明朝文人还特意编写了流传至今的《封神演义》。
就这样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被文人集团一股脑地推到了女人身上,于是一场针对女性地位的打压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一直到今天,女人还活在他们编织牢笼里。
我,不仅跳出牢笼走上朝堂,还牢牢牵制住了最有潜力的皇位继承人。如果十四当上了皇帝,可想,我就是下一个迫害比干的妲己!
所以这场对抗没有休止。除非我死。
她们一方面敬佩我的勇气,另一方面充满担忧,委婉劝我远离京城。
我听了这些,反而定下心来。
还以为我的后盾只有雍亲王,原来真正的底牌是皇上。
不过风口浪尖,低调为妙。
今天《奥赛罗》正式公演,我在家老实窝着,没去抢九贝勒的风头,只听陈付氏说现场非常火爆。
叶兰偷偷告诉我,皇上和诚亲王也微服到场了。爷俩看得非常投入,只是对剧情的理解不太一致。两人讨论得非常热烈,说到激奋处,还摔了茶杯。
为此,诚亲王丢了亲王封号,被降为郡王。
她们说,因为看戏丢爵位,诚亲王可太冤了。
是啊,不仅冤,还很荒谬。
康熙这辈子擒鳌拜,除三藩,定北疆,沉稳老练,从没和‘冲动’二字挨过边儿,岂会因为一场戏剧,就褫夺亲王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