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倒也顺利,后面也许是我写的太潦草了,她认不出来,开始磕磕绊绊。
听得我叔直皱眉,伸手把笔记要过去自己看。
……别扭什么呢,干脆让我说多省事儿呢!
看着看着,眉头疏解了,好像对我记得内容很满意,翻过一页,忽然抬起头,神色怪异地看向我。
怎么?又要嫌弃我字写的难看?
不对,他疲惫的目光中怎么多了几分异样的神采……
啊……想起来了,百无聊赖时,我在纸上写了好多雍,好多四,还画了几个小人头……
简笔画不可能多像,但勾勒出一个人的神韵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肯定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他自己。
热烘烘的夜晚,我后背起了一片冷汗……别翻下一页,拜托了。
下一页,除了小心眼子就是小作精……还有画个圈圈诅咒你……
耶稣保佑我!保佑不了我就得硬抢了!
第95章
抢是不敢抢的, 连刑部尚书都顶不住雍亲王的威压,何况是我。
一抢反而激发他的好奇心,我总不能学电视剧上的情节, 抢过来就撕下来塞嘴里吞掉吧!
怎么办怎么办?
我紧张得心脏狂跳,偏偏他的手指捻在纸页上欲动不动。
晓玲似乎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微妙互动, 将好奇的目光投向笔记本。
他不着痕迹地转了转身, 挡住她的视线,同时把本子往内侧收了收,轻咳一声, 吩咐她去叫人备水。
晓玲如释重负,应声就走。看那骤然放松的肩颈线, 我就知道, 在公务汇报结束前, 她绝不敢再来了。
她一走,我领导慢慢揉着肩膀转了回来,方才眼里那点神采已经被淹没在疲惫的神态里, 仿佛从未出现过。
淡淡瞥了我一眼,又把目光投入本子上,但没往后翻, 反而往前翻了一页, 不咸不淡地说:“又没吩咐你旁的事儿, 上蹿下跳些什么。这么热的天, 少折腾别人。”
我为暂时保住小秘密而舒了口气。几秒后才回过味来。
上蹿下跳说的是我,被折腾的却是别人, 前后相悖, 根本不符合逻辑。
他想说的分明是少折腾你自己吧。
这人……关心爱护从来不放在明面上,真是大清第一嘴硬心软。
原来让我去数船, 纯粹是给我找个偷懒纳凉的地方。既不用出力,还省得其他官员挑刺。
通知了其他官员和晓玲,唯独没通知我,难道也不是因为气我,是不忍心叫醒?
哎,小心眼子是我,小作精也是我,我不识好歹,我想画个圈圈诅咒我自己。
“王爷也知道天热,怎么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看他这样,我心中有愧,主动凑过去:“我给您锤锤?”
他没应,也没拒绝,绷着脸,轻叹一声,默默转了转身子,把那侧疲乏的肩膀送过来。
一上手我才发现他脖颈上已经晒脱皮了。夏天的衣服领子开得大,深红色的晒瘢一直蔓延到锁骨甚至后背肩甲处。想必是又疼又痒,这会儿被他胡乱揉的更惨不忍睹。
我心里沉甸甸的难受,“这么毒的太阳,王爷难道在外面一整天,不知道去阴凉处避一避,也没人提醒您戴个帽子?”
他回头看我一眼,目光比刚才更柔和了几分,“是我大意了,嫌戴帽子骑马不得劲儿。没想到乡野田间的日头比城里头更毒辣些。不碍事的,多晒几日就皮实了。不过拉了一天缰绳,肩膀酸的厉害,你下力气揉一揉。”
“不能揉了,都破皮了!”
我快跑回去取了芦荟膏,他可能想起了那盒把他气到捶桌的清凉膏,皱着眉问:“你怎么带了这么多瓶瓶罐罐?”
“因为我从广州来北京,一路上受够了采买不便的痛苦!长途跋涉,不可能只在大城市停留,小地方往往只有生活必需品,我带的这些,对很多人来说,是可有可无的,根本买不着。出门前必须得备好。”
“看着粗枝大叶,照顾自己倒还精细。”他轻哼了一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盒清凉膏找着没有?”
你还好意思问!天那么黑,我上哪儿找去?
“活该。”他还一副幸灾乐祸的口气!
我佯装生气,把刚打开的芦荟膏盖起来,“算了,反正王爷也不需要。这个我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小作精?”
啊?!在我去拿芦荟膏的时候,他看了下一页!!
他肯定早就察觉到了我的紧张,却不动声色,待我以为他把这茬放下了,才悄然出击。
可怜我到此刻还拿不准他看过之后的心态。
诡异的是,我写这个三个字的时候,明明满腔抱怨,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有种怪异的别扭,像情人间的打情骂俏……
我耳后一麻,脸颊发烫,讪讪应道:“您别误会,说的是我。”
“还能是谁?没见过比你更会作的。”他嘴角往下一撇,眼神淡淡的,“谁给你的底气来?”
我赶紧把芦荟膏打开,卖乖道:“当然是王爷了。王爷您胸怀宽广度量大,从来不跟我这个小心眼子一般见识,都快把我惯坏了。以后我再说什么荒唐话,做什么荒唐事儿,请您务必重重罚我,叫我吃个教训,长个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