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王爷行事一向公正秉直,令很多奸佞小人恨之入骨。其中文人有笔,会写文章诽谤,商人行走各地,会传播谣言,久而久之,人云亦云,谁能知道王爷为朝廷百姓付出的辛劳?朝臣也会拿王爷不得人心做文章。这些隐患必须扼杀在摇篮里。我们要培养一批可以能打文仗的人才,他们不仅是王爷的嘴,更是王爷的耳目,而且不用王爷花钱养。
还有……”
我滔滔不绝,一连说了十数条,最后总结道:“总之,这张报纸上写什么,完全掌握在朝廷,或者说,王爷手里。”
康熙已经没有变革的想法,这些都是为新君准备的,他应该能听出来。
他目光如电,盯着我久久不语。
“王爷?”我说得口干舌燥,迫不及待想得到他的认可。
他幽幽一叹,眼中充满欣慰,又有些纠结:“虽然听起来有不少漏洞,但论用心,还真是谁也比不上你。”
我挑挑眉:“那王爷可要好好珍惜我,别用几年就束之高阁了,我的能耐大着呢!”
他眉心一拧:“伶牙俐齿,含沙射影!”
之后他就没再反对靳驰尾随巡视团的提议,只是强调:“不许私下见他,更不许单独见他!”
……
“那我怎么见?”
“让达哈布陪着。”
……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你的画快裱好了吧?这个给你。”
我接过,打开一看,还是一块印章。
这回用的是最好的印章石料寿山石,上面雕刻着一只灵动威猛的麒麟,下面刻着四个非常漂亮的隶书:秋童鉴藏。
我抬眼看着他,“这是谁刻的?”
“济南有名的刻章师傅。”
我赞道:“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他神情傲娇:“先前那个,不用就还回来。”
我故意气他:“弄丢了。”
他看破没说破,笑着摇摇头。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又细密地问了些办报的计划,补充我的漏洞,纠正我的缪错。
话没说尽,目的地就到了。
下车一看,前面是个小山村,很多人在某一户门口排起了长队。
他拾起我的手,十指交握,拉到自己身前。
我试图挣开,他却严肃地说:“你运气好,正好有一位擅长妇科的游方道仙经过此地。宫中的妇科圣手季太医就是他的关门弟子,据说学到的本事不及他十分之一。你看,前面排了那么多人,都是夫妻一起,问的想必都是私房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好意思自己过去问诊吗?本王勉为其难扮作你夫君,给你壮壮胆。”
第116章
他的尴尬是自找的, 我的尴尬是他强加的!
这哪是壮胆,分明是赤裸裸的报复!
我头皮一麻,死命拉住他:“我不去, 我不治!”
“不准耍小孩脾气!”他脸一沉,顿时释放出万钧威压, 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必须治!”
凭什么?!没有人权了吗?
刚才我就想反抗, 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见靳驰?!是我说的不够明白,还是你分不清公私?
但我心底始终对他保持敬畏。
他是要当皇帝的人,永远忌讳别人的不恭。即便现在对我有心, 难保将来不会翻旧账。
尤其在我不能回应他的情况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十分脆弱的。
我想安安稳稳地退回臣子的定位, 就必须保持臣子的卑微。因而对他真正坚持的事情, 我必须退让。
我认怂, 退而求其次:“王爷放手,我自己去。”
他反而抓的越紧,目视前方, 步伐坚定:“不放!从今以后,不许再说自己茕茕孑立。怪病我陪你慢慢治,是非咱们一起担, 仇敌一起打!我有多贵, 你就有多贵!”
……还说自己不会哄小孩, 你龙椅能分我一半吗?
真是败了!
转眼走到队伍后面, 我们两个‘巨人’受了很多注目礼。
其中大多是艳羡的,也有个别猥琐戏谑的。
这个云游道仙不止擅长妇科, 所以队伍中还有很多男人, 那些令人不适的目光就来自他们。
原来我领导坚持与我扮作夫妻,陪我一起排队, 就是怕我受这些猥琐男欺辱——
在保守封闭的地方,妇科病是隐疾,提起来会让人浮想联翩不管是什么病,他们一律按脏(性)病看,还给人打上不洁的标签,而不洁就意味着人人都可作践。
因此队伍中几乎没有独自前来的女人,个别几个都是老妇。
这个可恶的男权社会!
“这老道脾气古怪无欲无求,谁也请不动,只能委屈你在这儿排队。”雍亲王把我攥起来的拳头往身前拉了拉,放在他柔软的肚子上,指着天边的飞鸟转移我的注意力,“别管他们,苍蝇是打不绝的。”
我气道:“打不绝我也要打,见一个打一个!不能给贱种繁衍的机会!”
其实我气的不是这几个流氓,而是这个吃女人不吐骨头的封建社会,以及他这种习以为常、不以为然的态度!
他预判了这些男人的行为,也愿意亲自陪我,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歧视和压迫,或者说,默许,不觉得需要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