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严三思你……你惨了!
我悄悄探出半个头,想看看严三思下跪求饶的模样,没想到却见他忽然暴起,死死掐住聂冰卿的脖子!
完蛋,他想杀人灭口!严三思你糊涂啊!
不行,我不能让巡视官在巡视期间发生这样的丑闻!更不能眼睁睁看着聂冰卿去死!同时,还不能暴露自己。
我扯了扯达哈布的袖子,先做了蒙头的动作,又做了个踹人的动作。
他立即心神领会,脱下外褂兜住头,跳出去飞起一脚将严三思踹下秦淮河。
噗通!
落水声响起,从北京到江宁一路以来被严三思阴阳怪气的怨愤终于抒发出来,我心情爽了!
第140章
救走聂冰卿, 跟着她到了一个隐秘的小院。
烛火刚点上,她就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贱民聂冰卿拜见秋大人!”
我俯身去扶她:“别这么称呼自己, 在我心里,人只有好坏, 没有贵贱。”
她仰头看着我, 双目含泪,颤声祈求:“请大人让我跪着说。”
作为状元的女儿,知府的千金, 想来她也曾有一副傲骨。可好死容易赖活难,残酷的现实世界就像硫酸一样, 不断腐蚀着她的尊严和风骨。只有忘记曾经的身份, 牢记现在的身份, 痛得才能轻一些。
我只好往后一退,站着听。
嘭!
她重重地扣了个头:“这一拜,谢大人救我清白!”
我来不及阻拦, 她又叩下一个,“这一拜,谢大人指点我伸冤!”
光洁白皙的额头磕得通红, 可她决绝的态度, 由不得任何人阻拦。
嘭, 又是一个, “这一拜,谢大人救我性命!”
磕得我都隐隐头疼, 再次去扶她:“好了, 谢完了,快起来吧!”
她仍然不起, 抓着我的胳膊哽咽道:“大人对我的恩情,此生做牛做马也难报,怎么可能谢得完。”
我知道今晚的主题绝不是感谢,她对我别有所求。想必是为了伸冤。
既然敢来,我就没打算袖手旁观。不然女性保护组织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聂姑娘,之前你藏起我的印章,保住我的官声和前途,对我也有大恩,我今晚应邀,本就是来道谢的。刚才出手相助,也不全是为你。严三思是我的同僚,虽然他人品不佳,但对我帮助不少,我不能看他堕入深渊。”
事实上,我最在意的是,如果巡视官杀了人,我们整个团队的工作就可能被全盘否定,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身为团队长的雍亲王也必将遭到康熙的苛责,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我说这句话是为了提醒她,别把严三思逼得太紧。
她微微一摇头,“大人是为救我才落下印章的,何况还是廖小爷的朋友,于情于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原本应该立即还回去,可我怕污了大人名声,不敢贸然拜访,也不敢随便交给别人,只能偷偷藏着,苦等廖小爷来。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他是您的朋友,也只有他人品忠厚,不会害人。”
哈,忠厚这个词,放在廖二身上还挺违和的。
“至于严三思……从前我以为这世界非黑即白,除了好人只有坏人,家破人亡后才知道,我爹蒙冤而死,吃的就是嫉恶如仇的亏。大人年纪轻轻,却比他活得通透,将来一定能走得比他更高更远。”
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只是,我想为父伸冤,就不得不威胁严三思。
六年了,我爹从前的知交好友,或因求情被贬,无力帮忙,或为明哲保身,不肯重提旧事,还有的直言聂家已无男,就算洗清冤屈,也没有意义,更有甚者骂我活着败坏我爹的名声,让我赶紧去死。
没人能帮我。严三思口口声声说要补偿我,可只要我一提伸冤他就变脸。他这个人虚伪自私薄情寡义,只把前途看作生命,我只能以此要挟,才能逼他就范。”
她仰头望向我,泪水汨汨而出,“大人,我活着没有什么指望,只想作为良人去死。请大人给我指条明路吧!”
我叹了一声,问达哈布要来手绢,擦着她的脸道:“我是做慈善的,但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我只救那些敢于自救,并有智慧自救的人。说白了,我会站在岸边,给落水者伸一只竹竿,而不会跳下江去救人。今晚,你不光成功要挟了严三思,还把我也算计进来——别急,我的意思是,很欣赏你的筹谋和手段。我愿意助你。”
她喜极而泣,泪水再次决堤。
“可是我有个条件。”
她以为我要什么,目光一聚,急切道:“大人尽管提,只要我有……”
“如果得偿所愿,你得好好活着。玄宜慈善女性保护组织在江南需要一个话事人,作为受益人,你就是最有说服力的活招牌,我要你把组织发扬扩大,像我帮助你一样,帮助其他受苦受难的女性。”
她一愣,眼神慢慢变得柔弱闪躲,“不,我不行,我……”
我拉着她的手将她硬生生拖起来:“看着我,告诉我,想不想堂堂正正地站起来?想不想不再依靠男人?想不想杀死顾鹏程,让辜负你的男人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