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蓦地往前一挣,急怒交加,破口大骂:“犯蠢!这群亡命之徒只想借你之名招揽乱臣贼子罢了, 你还真做起女帝美梦了!就算这艘破船能出得了江宁,能到得了崇明岛吗?入不了海, 还想当大明新民, 你当老四是废物,大清将士是死的?!”
我不仅和你想法相同,还知道历史的走向, 大明气数已绝,绝无倒行逆施的可能。
即便我自信可以驾驭这些穷途末路的人, 也不想把有限的生命, 浪费在无限的逃亡和以卵击石的战争上。
康熙治下的满清, 即便吏治松弛,也比大明后期强得多,武装力量连蛮横的俄罗斯和虎视眈眈的欧洲各国都忌惮, 岂是这群七零八落的大明遗民可敌的?
避走海外,要么像郑成功一样偏居一隅,分裂国土;要么, 引入外贼, 祸害国人;均非我所愿。
最重要的是, 我并非朱家后人, 对大明毫无眷恋,全无姑苏慕容复那种复国执念。
可戏还是要演完的, 不然怎么救你啊笨蛋。
“别说了十四爷!登船之前, 雍亲王被我害得吐血昏倒生命垂危,现在, 我还要亲手送你上路,我没有退路的。”
十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额尔登,他知道额尔登是雍亲王的亲信侍卫,所以感到匪夷所思,“你害了老四?那他怎么还跟着你?”
难道他就是凭这几个侍卫判断我没有叛反的?
在场其他人必然也会对这一点生疑,可以预料,杀了十四之后,他们一定会剪除我的护卫。事实上,安插在各个岗位上的人,有一些已经被悄悄处理了。
“连你都能为我赴汤蹈火,区区一个奴才,怎么就不能呢?”我反问他一句,问得他哑口无言。
这时,我回头看向廖大:“雍亲王残忍无道,身为汉人,我早就看不下去了。登船之前,我不仅重伤了他,还骗得调动江宁驻军的令牌,额尔登,把令牌献给我大哥!”
“公主义薄云天,足智多谋,堪当至尊!”
众人大喜过望,对我赞不绝口,一时间注意力都转移到额尔登和廖大身上。
额尔登掏出令牌,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廖大轮椅前,将令牌双手奉上。
廖大身旁的女子刚要接过,我便朗声道:“大哥,这道令牌是我的身家性命,亦是我对廖家的诚意,难道不值得你亲手接过吗?”
一旁的廖二眼神复杂,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廖大捂着胸口装柔弱,让额尔登干巴巴跪着。
“大哥?”我扬手举起匕首,朝十四刺去的同时,头也不回也地高喊一声,给他施压。
“公主教训的是!”他只好勉强笑着招招手,让额尔登凑近些。
额尔登跪行前进,在廖大伸手的同时,猛然暴起,拉住他的手腕往前一扯。
电光火石间,达哈布安插在船上的人全都行动起来,各自掌控一隅,而十四也叼过我送到他嘴边的匕首,发力一跃,干脆利落地将身旁打手割喉。
十二护卫则拼死挣破挟制,展开疯狂猎杀。
清爽的江风瞬间充满血腥。来不及奔逃的四十二名臣,发出惊恐绝望的尖叫。
十四用脚踢飞匕首,切断手上的布条,将我拦腰一抱,退到相对安稳的角落,先捧着我狠狠亲了两口,而后凶狠怒斥:“你这个胆大狡猾的臭婆娘,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推了他一把,笑盈盈道:“富贵险中求,十四爷,这次我能不能升官,就看你助力多少了!”
“你这点出息!想升官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儿?用得着拿命换?!”
“拿命换来的踏实!”
他恨恨拍飞一个打手,抱怨道:“差点把爷的命也搭上!”
我悠闲地躲在他身后,好言哄道:“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丧命呢?放心,我还有后手!”
他拧断打手脖子的同时,咬牙切齿道:“你最高明的手段都用在爷身上了!”
额尔登擒住廖大,摆脱他两个侍女的缠斗,来到我们这边汇合。
离开轮椅的廖大就像一条豆芽菜,头大,身细,孱弱不堪。
他的病不是装的。刚才的兴奋,不过是受唾手可得的权力刺激罢了。
廖二满身血污,跌跌撞撞地追上来,满眼错愕失望,“姐姐,你为何突然反水,为何要抓我大哥,为何要杀这些拥护你的人,为何要救清狗?难道是我们不够虔诚?难道你宁可做他们的笼中鸟,也不想当女帝吗?”
不等我发话,十四宁可被人重击,也要撤回来对付他:“阎王叫你五更死,三更你就来报道!”
“住手!”混乱中一声穿透力十足的娇斥在舱门口传来,“放开大爷,否则我就杀了她!”
廖二求助般唤道:“嫂嫂!”
看来,这就是廖大休妻后续娶的扬州歌姬,那位神秘的王姑娘。
然而我一回头,却被那张脸镇住了。
“化佛?你没死?!”
她用匕首抵住的人,更让我心惊胆战,“晓玲,你怎么在这儿?!”
十四也认出了她,挡在我身前,冷嘲道:“你连四哥都敢伤,他府中一个没身份的小丫头有什么好忌惮的。莫不是忘了她哥曾如何羞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