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年漱玉仿佛得了什么启发,含含糊糊地唤了一声,虽然疼得皱眉吸气,还是顽强地坚持惹人厌:“今晚是要给秋大人庆功吗?那总督大人和其他官员怎么还没到?”
雍亲王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还是说,果真如十四爷所说……”她不以为意,迫不及待的转向我,眼放精光,用她一贯嘲讽刻薄的语调问:“秋童,你今晚是以巡视官的身份落座,还是和十四爷一样改口叫四哥?”
真行。嘴都缝上了还这么能说,难道真得把舌头割掉才能叫她闭嘴吗?
我瞅了瞅十四,又看了眼他腰间的刀,他却故作糊涂,甚至笑嘻嘻看着我,似乎也在殷殷盼着这个答案。
猪头三,关键时刻靠不住。
先恭恭敬敬给雍亲王行了礼,然后在十四身边落座,微笑着看向对面人:“年姑娘,我没有你那么好的福气,可以和皇子称兄道妹。我是皇上的臣子,王爷的下属,无论何时都会谨遵本分。下次在王府见了你,也会规规矩矩行礼问安。”
年漱玉刚想说什么,一滴混着药液的黏涎滴落,洇湿面纱,她忙用手狼狈捂住患处。
十四给雍亲王倒了杯酒,举杯与他相碰:“四哥,秋童不提,我差点忘了,你府上得有十年没进新人了。这个……呵呵,不管怎么说,恭喜你!”
“秋童!”
刚垂下头,忽听雍亲王唤我。
他面色严峻,眼神锋利,以命令的口气吩咐我:“替你十四爷把这杯酒喝了。”
才刚表态,我不能公然抗命,只得去接十四的酒杯。
十四爽快地交给我,嘱咐道:“帮我祝四哥,早日再添子嗣。”
雍亲王举杯往前一送。
我硬着头皮与他碰了碰杯。
碰完他却没撤走,保持这个姿势炯炯盯着我。乌青发紫的眼窝里,白眼球上红血丝密布,“还有什么要替你十四爷说的吗?”
……
我想笑笑,嘴角却不自觉抽搐。咬住唇稳了片刻才能顺利开口:“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请王爷劳逸结合,不要总熬夜。海边日头毒,很容易晒伤,切记出门戴帽子,多带几罐芦荟膏,海上风浪大漩涡多,海盗凶残狡诈,请王爷……”
“没让你说这些。”他打断我,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
反正恭喜的话我说不出,一时僵持。
十四替我解围道:“秋童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手肘撑在桌上笑眯眯看着我:“四哥都干了,你也喝了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替我了,你的酒量我知道,年前下大雪那次,你喝了三杯才微醺。”
这一杯量不小,不知用什么药泡出来的,颜色发黑,闻着极其辛辣,喝下去,更是从舌尖烧到胃。
等我咽下,雍亲王扶着桌子,头也不抬地问:“不是有孕了着急回京成亲吗,怎么喝起酒来毫无顾忌?”
啊这……
年漱玉的眼睛又亮了,上半张脸写满:我就知道!
“我和十四爷什么都没……”
我才刚开口,十四就摁住我,抢白道:“我和秋童什么都没做。她是朝廷命官,更是皇阿玛亲口册封的侧福晋,身份金贵,品格高尚,又不是什么九品巡检的女儿,当阿猫阿狗一样解闷逗趣的。我对她敬重爱惜还来不及,岂会让她不明不白跟了我。就算我想,秋童珍重自持,也不会从我。那天是我犯浑说的胡话,四哥可千万别当真。”
对照组冷笑一声,咬牙讽刺:“二十天日夜相伴,什么都没做,十四爷可真是圣人!”
十四笑呵呵道:“爷对旁人可从不心慈手软。秋童值得。”
“值得?她可不像你形容的这么冰清玉洁呢。多少次夜半敲王爷的门我就不说了,与廖小爷成亲前的那个晚上,廖小爷前来,她屏退所有,关门与他独处了许久,你猜他们干什么了?”说完这些话,年漱玉嘴上的伤口崩开流出血来,在面纱上开出一朵朵红花。
为了诋毁我,她真的蛮努力。
十四放在桌下的手攥成拳头,面上却云淡风轻:“她胸中有丘壑,筹谋深远,一言一行自有她的道理,不是你这种以色侍人的小母猫能想象出来的。”
“十四爷可真想得开。可惜秋童不领情啊。你听见了,她宁可做雍亲王的下属,也肯不肯做你的侧福晋。或者说,她既不肯放开雍亲王,还要牢牢抓着你。你们都是她手中的棋子,脚下的垫脚石。你所谓的筹谋,不过是怎么利用男人谋取名利罢了。”
整个面纱已经被血浸透,湿哒哒黏在脸上。年漱玉干脆扯下,露出她曾经美艳,现在狰狞可笑的脸。
十四嫌恶地啧了一声,把筷子一扔:“这谁干的,太狠了。冲你来的吧四哥?这得多恨你啊!”
年漱玉狞笑道:“我说了,是廖志远!他一直潜伏在总督署,就是为了等秋童回来。他和你们一样,也对秋童着了迷,从一开始自愿入赘,身份暴露后,甘当她背后无名的护花使者!说不定现在,他就在某个角落里默默看着这里,如果谁对秋童不利,他就会出手。不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