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敢造反,可你反的毫无意义。你心中只有一个虚无的民族大义,根本不知道国家和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就算造反成功,也不过是换个主子。身为女人,利用男权贬低打压同性,你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跪,这才是最可悲的。权力,我要,感情,我也要,和你不同,我对这个世界,充满美好的向往,而我想要的,不需要别人给,别人给的,我未必稀罕!”
最后瞥了眼雍亲王,我忍不住嘲讽:“王爷,年姑娘卧底不易,伴你榻边日夜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您手下留情,叫她走得体面些。”
雍亲王目光沉沉,嘴角绷直,一言不发。
我没管他,又望向十四,“十四爷,咱俩一天没好好吃饭了,我先回去点一桌大餐,你早点打完快些回来,咱们好好补一餐。”
十四掐腰一笑:“得,记得备壶好酒!”
下了凉亭,一头扎进暗夜的园子里。
北风阵阵,喊打喊杀声越来越大,我却忽然耳鸣了。
年漱玉有一点说得对,我不该妄想朝未来的皇帝索要纯粹的感情。
对他们来说,封号,宠爱,甚至真心,都可以随心所欲地给。可排他性的感情,会严重影响他们争夺权力。
而权力,是他们永恒的真爱。
我只拥有一点点权力,就已经放不下权力带来的安全感,何况是他们。
十四这么发疯,也没有许诺过抛妻弃子和我好。
就算我领导比十四更疯,真能给我纯粹的感情,我还不敢要呢——我得辅佐他顺利登基!
我的初衷,是尽所能,为这个即将沉睡的国家贡献一份力量!
他要是当不了皇帝,别说实现理想,恐怕我俩想安稳活着都很难!!
等我从这个思维困境里跳出来,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长砖垒成的通道里。
通道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散发着潮气,没有任何光源。
我身边只剩下达哈布一人,他举着火把,闷头前行。
“达哈布,咱们这是在哪儿?其他人呢?”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这一拍,前面的人却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在咔咔声中急速缩小。
“啊!”我吓得跌坐在地,四蹄并用往后爬。
“姐姐别怕!”
还没爬出火把的光影,他就追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将我调转过来,笑道:“是我呀,你看!”
妈呀,是你才可怕呢!
第156章
“志远……”
事已至此, 惊恐无益,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脑急速运转, 勉力笑道,“你听我说, 其实我的立场也没有那么……”
廖二伸手给我:“姐姐, 咱们是在湖底地堡里,地面潮湿伤身,你快起来。有什么话, 上前面的木屋里说。”
他眼神澄澈,笑得温和无害, 看上去既没有金陵第一纨绔的浪荡, 又没有清茶门分舵主‘武诸葛’的威风, 更不像要复仇的样子,就像下楼遛狗偶遇的邻家弟弟一样。
我至今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只能按捺住忐忑,抓住他的胳膊站起来。
“就在前面, 跟我来。”他自然而然地垂下手,与我保持一臂的距离,带头往前走。
整个通道里只有我们俩的呼吸和脚步声。
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 我不可能跑得掉。甚至, 救援来少了都没用——他能悄无声息地搞定其他五个皇家侍卫, 足见实力。
如果我脚上提前写好‘清明’、‘反复’就好了, 待会儿被审判的时候只要一脱鞋,还有自辩的机会。
都怪十四这个自大狂, 一整天缠着我, 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害我没有B计划!
“姐姐, 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把你交给别人。”走在前面的廖二忽然闷声说了这么一句。
我差点忘了,从我一回北京他就跟踪我,研究我,对我的了解,在某些方面比我自己更深刻。
我的言行心思,在他眼里根本藏不住。
那就坦诚一些吧。
普通人类在开挂少年面前耍心眼,纯属浪费脑细胞。
“那你回来找我做什么呢?”我长叹一声,唏嘘道:“那天你说‘廖家的生恩我已报完,余生不必被仇恨欲望所累’,我都悄悄替你松了口气。你从小被迫和家人分离,在寂寥无趣的寺庙里受尽欺负,就算天分再高,练就这样一身本身,肯定也要吃很多苦。年纪这么小,却要承担家国重任,从没享受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后来听到你逃脱的消息,我心里偷偷欢喜,以为从此天高任鸟飞。谁知道,我刚回来,你就闯进总督署惩戒年漱玉,是不是清茶门不肯放过你?”
他脚步停驻,垂着头道:“幼时受人欺负,为求自保,拜人为师,从此误入清茶门。三年前,太子失势,家门巨变,两江总督噶礼和京中权贵狼狈为奸,趁机毒杀我族人,意图吞并廖家几十年基业。万般无奈,大哥托我向清茶门寻求庇护。我们都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只是,人活一口气,总要和命运抗争一番。
我根本不在乎谁家坐天下,反正满人不把汉人当人,汉人也把夷狄当狗,人都是一样的,凭什么不让别人翻身。现在廖家人都死光了,家产也都沉入江底,无论是清茶门还是清廷,都没法拿去兴兵害人了,多好!我没必要再回清茶门,自然可不可能受他们差遣惩戒谁。何况年漱玉是总舵主最宠信的人,她以阖族上百人的性命为赌注,主动申请以真实身份接近雍亲王,潜伏在他身边,是教中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