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当场掏出了银票。
本来打扮成富商的他难掩贵气超然,和老板们的气质迥然格格不入,手里抓着大把银票往前一送,顿时就有‘人傻钱多’的感觉了。
老板们目瞪口呆,忙不迭伸手去拦:“等等,谁说这个名额就给你了!”
现场顿时吵吵嚷嚷,乱得像个菜市场。
我写了张条给常友,片刻后,他重重敲了声拍卖槌,高声喝道:“各位掌柜请安静,咱们事先说的很清楚,价高者得。这位爷出价远高诸位,如果没有比他高的,那么第一个股东名额就是他的了。我最后再叫三次价,一万五千两一次,一万五千两两次,一万五千两……”
“我出两万两!”忽然一声爆喝,一个腰比桶粗的‘员外’嚯地站起,朝前后左右下抱了抱拳,得意道:“诸位,爷在秦淮河上风流一夜都少不了这个数,这么好的买卖,傻子才不舍得投钱呢!”
接着回头给雍亲王抛了个媚眼:“你说是吧,兄台?”
严三思嘴角一抽。
雍亲王笑着摸了摸头皮,操着一口济南话道:“是。现在江宁各行各业都很动荡,想找个有保障的买卖不容易。听说秋大人深受雍亲王器重,和两江总督的关系也很密切,银子放在她这里,生财倒在其次,最起码不用担心打水漂。”
他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还没有完全转变。
在曾经的传言中,他青面獠牙茹毛饮血,现在已经是个人了,但还是丑陋凶悍,能把耀武扬威的普通官员吓尿的那种。
反正和他现在的样子八竿子打不着。
不知情的,谁也猜不到他就是我的靠山,听他口音怪异,交头接耳乱猜他的身份。
常友和我说,他们不想和外地人分羹,在商量着要把他压下去。
因为廖家和江南四十二名臣的产业遍布各个行业,他们的覆灭,在生意场上掀起了惊涛骇浪,不少与之有正当生意往来的人也受到巨大影响,损失惨重。
现在大家恨不得捂紧钱袋子,一个铜板也不往外掏。可在行业里,别人革新你不动,你就要被淘汰,赚不着钱坐吃山空,比冒险还可怕。
好机会摆在眼前,哪能让外地人抢去?!
胖‘员外’从人群中挤过,一把拍在雍亲王肩上,大大咧咧道:“兄台说得极是!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心性倒是稳重豁达。你看,咱们这一屋子的人,都是冲赚钱来的,只有你想到了保障。这年头,不亏就是赚呀!”
说完接着转向众人,慷慨激昂地招揽道:“秋大人是谁?那是咱大清第一女官,她在北京办的慈善什么会,是以皇上和娘娘的名字命名的,门口那块金匾,诸位见过没?哎呦喂,我儿回来跟我说,金灿灿得晃人眼呐!大家再看看她戴的那串珠子,那得多少钱,咱们把家底掏净了买不起!人家不缺钱!人家就是来江宁做好事的!
这技术有多好,大家伙都看到了,刚从国外带回来的,连北京都没有,给咱江宁人了!咱要是小里小气的,不是叫人北京看咱金陵的笑话吗?秋大人可是凭一己之力收服反贼的女中豪杰,咱金陵男人得支棱起来,不能叫她看不起!我看,咱们就爽快点,也别三五千两地往上蹭了,这位白兄台出一万五,我出三万!剩下三个名额,你们谁要的抓紧!”
……你不能看人白就管人叫白兄啊。
我的确不缺钱。
就在今天早上,我出门之前,曹頫带着他堂叔和四姑娘就在总督署门口堵我,都想全额出资,与我一起合办印刷厂,被我拒绝了。
一是因为我不想搞垄断,希望多一些专业人士参与,尽快把石墨印刷术精进推广,以便降低报纸发行成本;二是因为我不想和老钱打交道,只想扶持听话的新贵。
综上,行业里有资金、有工人、经验丰富的小老板是我的首选。
“哎哎哎,黄老!没有您这么给别人下绊子的!您二位出这么多,不给我们小户留机会啊!”
“您就想给自己那屡试不第的儿子找个靠山吧?”
黄老板摇头晃脑道:“你们甭管我为啥,反正我出得起这钱,你出不起就把机会让给别人。”
场面顿时又乱起来。
我和陈西对望一眼,分明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问:是你找的托吗?
不是。
我又和雍亲王对了个眼神,他轻轻一摇头。
好吧,江宁还真是卧虎藏龙,各行各业都有精英。
这个黄老对机会的判断和把握能力,绝对算翘楚。
他冷不丁站出来一吆喝,节奏完全带起来,很快又有三个人咬牙出资三万,不肯让他占大头。
这时候,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再加价,只管抚着大肚子笑:“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第五个投资人出资一万八千两,勉强盖过我最大的托。这样一共募资十三万八千两,远超预估。
办厂和发行的资金困难都解决了。剩下的事儿就交给常友和陈西了。
常友这个人,我只接触过一次,还是和廖二假结婚之前,匆匆见了一面。不过其秉性背景早已让人调查清楚。
他的经历和靳驰差不多,上一辈曾经是富农,后来供他考试硬生生供穷了,他一气之下不考了,卖掉最后的田产开了家书局,娶一妻生一女,过着清贫安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