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他的时候,始皇帝还在吗?”
他是一个极其务实的人,却没有对这个天马行空的问题嗤之以鼻,也没有问我怎么实现这种猜想,而是完全顺着我,放下笔认认真真地分析探讨。
我一听就来劲了,趴在桌子上兴奋地看着他:“在的话如何,不在的话又如何?”
他似乎很享受被我这样看着,拉过我的手在唇边蹭着,声音轻柔缓缓道来:“大秦覆灭不光是胡亥的责任,根源在始皇帝。他在与不在,该做的事儿和能做的事儿区别很大。”
秦朝覆灭有个不能忽视的原因:没有立太子,而这个原因,结合当下的境况来看,有点政治敏感,所以他并没有深聊。
不过他仔细分析了胡亥登基后的所作所为,并按照我的假设,根据大秦的国情制定了一些举措,听得我如痴如醉。
类似的话题还有更离谱的。
“如果你一睁眼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有一个蛮横粗暴的未婚夫,会听从父母之命乖乖嫁过去吗?”
他哭笑不得,“你哪儿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架不住我软磨硬泡,无奈地说:“会。”
我当时就惊呆了,“不是吧?你已经当了三十七年男人了,居然能接受嫁给别的男人?”
“父母之命比天大,何况还有婚约,毁约不履,会让他们难以立足于世。嫁过去之后,或可与对方商量休妻,商量不成,也可做寡妇嘛。”
……第一句话听得我心一沉,后面的话都没心思细究。
忍不住好奇一问:“那如果,皇上或者德妃娘娘不允许你和我不明不白地在一起,你也会听吗?”
顾鹏程曾问过我类似的问题,用意非常歹毒。而当时我回他,‘圣旨就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在皇上面前,四爷既是臣,又是子,怎么可能违背圣意?便是与他不甚亲厚的德妃,如果坚决反对,他恐怕也不会坚持。
我问的这一句实在鲁莽愚蠢,既是给他出难题,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如果他对我没有那么信任,或许也会觉得我居心不良。
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让我丧失了警惕,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体贴包容无条件宠爱我的男朋友,这是很危险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担心。不过我很清楚,为人臣子的,当然要服从!这根本不是你能选择的!你就当没听到好不好?”我谨慎地看着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试图把这个话题抹过去。
他没有回避,反问:“那你担心的是,一道圣旨把你送进雍王府,还是我被迫放弃你?”
我肯定更担心前者,和失恋相比,我更怕被婚姻剥夺政治权力和自由!
但我知道他想听的是后者,于是折了个中:“都有。”
“这回倒是坦荡,不过把我从前的承诺都当了耳旁风。”他嗔了一句,紧接着嘴角一弯解释道:“不怪你,一定是我没说明白。”
于是顺着这个话题,我们浅谈未来。
“我是臣,是子,更是凡胎□□。不光圣旨不可违,这世间有很多事,都不由我左右,但正如我刚才跟你说的,即便命运把我变成待嫁少女,也有办法把死路走成活路。
何况皇上不是独断专行的暴君,他比命运仁慈的多。
关于前途,你不必太过担心。皇上以雷霆手段为你开了女官先河,用意深远。在没有达成预期效果之前,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十四,亦或者是我,都不能把你从朝堂拉走。否则,老十四以爵位换来的圣旨,早该把你送进贝勒府了。
离开江宁前,我上了一道请功折,历数你在巡视途中的作为。剿反贼,定民心,你功不可没。办报纸,开学堂,未来大有可为。和王府比,朝廷更需要你。
至于你我的关系,纵然不为世人所容,所幸没有宗族可以约束你。外人的闲言碎语更不必理会。我已命雷生默先行回京修缮圆明园,待你回去,就可以住进去了。那里远离皇城,没多少人可以叨扰你。而我,老十四可以不当郡王,大不了我也不当这个亲王。就算做个闲散宗室又何妨!”
我脱口道:“那怎么行?!”
“怎么,怕我没了爵位,护不住你?”
“当然不是!如果要以牺牲王爷前途为代价,我宁可……”
不谈!
“不许再反复!”他眉头一蹙,眼神蓦得严厉起来。
不过很快就软下来,握着我的手道:“之前你说要公布我们的关系,我很赞同,也很欣慰。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你。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违背宗法礼教,一定有所代价。不然如何教化百姓?我是男人,也是皇子,理应为天下人做表率,所以这代价必须由我来担。
再者,你水涨船高风头正劲,我若坚守朝堂,别人会把你当成我争权夺利的马前卒。当退且退,才能保全你我。”
啊,我懂了。我们俩齐头并进太扎眼了。会让八爷,十四爷感受到威胁,甚至会让皇上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