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需要让你重操旧业……”
她脸色一白,嘴唇一哆嗦,却咬着牙点头:“我行!”
“你别误会,绝不是让你自轻自贱去陪人。只是,我和九爷决裂后,广和戏院不再和慈善基金会合作,我需要一个宣传口,帮忙吸引募捐。我想来想去,苏州评弹是个不错的形式。北京这边还没有流行起来,但有你的名气、技艺加上好的剧本,应该不难打开市场。只不过……你刚刚恢复清白之身,顶着聂家千金的身份,让你抛头露面实在……”
她悄悄吁了口气,坚定地说:“这有什么!虽然我是良人,但在风月场合那么多年,没人把我当清白人看。我自己喜欢琵琶,何况我也没什么别的技能,凭手艺谋生不丢人!我怕的只是受人胁迫,不得不和那些臭男人接触。”
“你放心。我只让你在咱们自己的茶楼里表演,给你配足安保,绝不让你受委屈。就算是皇子王孙来了,你也不必勉强,万事有我顶着。”
“我信你!”
我本想让她搬到秋夕苑住,她却十分顾忌自己的身份,生怕从前交往过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再来骚扰她,会有损我的门楣,坚持自己住。
聂家在京城原有一座小宅,她和过继来的弟弟住在那里。
我让她把弟弟送来跟我读书,她也不肯。
四姑娘还是傲气非常,只托她给我送来一本书做新年礼物。
那本书还是她自己写的。用的是最新的石墨印刷,配了一些诗情画意的水墨画。
据说是第一本文字和画一体印刷的书。
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今天过年,我一早带着招娣和满月去了东堂。
吃完饺子,放完烟花,在鞭炮声中回到了秋夕苑。
那时候都已经过了十二点了,管家搓着手在门房里焦急地等着,一见我就小跑着迎出来。
我当出什么大事儿了呢,结果他说:“几位小阿哥来给您拜年了,在院子里冻得直跺脚。”
“这么早来拜年?”我诧异道,一边快步往里面走,一边问:“怎么不进屋呢?”
“过了子时就是年初一。越早越有诚意。小阿哥们只是重视您。”管家笑道,“他们抱着块冰,不肯进屋,怕化了。”
……
快到平时上课的地方时我才反应过来,他们凌晨三四点就得出发进宫,去给皇上后妃们拜年,这个点儿,八成是从家里溜出来,插空给我拜年的。
“先生!”
“先生!”
庭院里点着十几盏红灯笼,把孩儿们的脸映得通红喜庆。
他们一窝蜂围上我,在七嘴八舌地说吉祥话。然后一本正经地要给我磕头。
“别别别,地上都是冰,太凉了。这个使不得!”
“学生恭祝先生富贵绵长!”
“心想事成!”
“平安如意!”
“官运亨通!”
“寿比天齐!”
弘旺你……汉语都没学好啊!寿比天齐能用在我身上吗??
没人听我的,齐刷刷跪了一地,正正经经地叩拜。
黄招娣早就准备好了红包,里面不是钱,是我亲手写的祝福语,用了十个国家的语言(还有我最近正在学的俄语)。
“学生有个礼物要送给先生。”
孩儿们引我到院子中央,那里有个半米高,一米长的东西上盖着红布。
我被他们热切的眼神看得心痒痒:“什么好东西?”
弘明把红布揭开,孩子们齐声道:“祝先生乘风破浪,一帆风顺!”
红布下,居然是一艘晶莹剔透的战舰。
和我摆在教室里那艘‘米勒迦号’模型一模一样。
“这是你们雕的?”黄招娣都惊讶了。
这绝对没少费工夫!
普通人家的孩子绝对不会送这么华而不实且难以得到的礼物。
但它带给我的震撼非常大。
朴实的生活,有时候需要这些明知道留不住,却惊艳一闪的东西来装点。
它会告诉你,‘拥有过’是人类与美好事物的最佳关系。
“点子是弘昌想的,冰是我找的,模型是弘昂偷走的,雕工是弘旺找的。”弘明道。
弘昌挑了挑眉:“雕工也是先生的学生,你怎么不说他的名字?”
“谁?”我还以为戒芳和戒香两姐妹也来了。
结果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从门后走出来,抿着嘴看了看我,微微作了个揖,“弘时无缘成为先生的学生。不过听了一堂课受益匪浅,也想为先生做点什么。”
我微微一愣。
这个节骨眼上,这孩子怎么来了?
又是他自己偷着来来的,还是谁让他来的?
和上次一样,我把他单独叫到屋里和他说了几句话。
“弘时,你雕刻得太好了,我非常非常喜欢。你简直是个天才雕塑家!”
我还塞给他一把零食。
他红着脸往后缩了下,“先生,我不是小孩子了,早就不吃零嘴了。”
是吗?怎么和你一般大的弘昌吃起来不停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