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赏荷,确实别有一番情调。
细雨落在荷叶上,慢慢积攒成一个小水汪。
一只小青蛙忽然从远处跳来,把小水汪抖得精光。
水滴弹跳落入水面,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涟漪的边缘有一条小鱼,正咬一朵盛开的荷花。
我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水面下的鱼身,至少有半米长,不由兴奋地指着大叫:“志远你看,那里有条大鱼!”
廖二眯着眼笑:“你要是叫我亲亲宝贝志远,我就跳下去给你捞。”
……
“我开玩笑的,现在就下去给你捞!”说着他就要脱鞋。
刚才谁说不跳的??
不过不用我开口阻拦,忽听噗通一声,一个小石子从余光滑过落入湖中,把那条大肥鱼吓跑了。
我们循声望去,眺望一圈并没有找到石子的来源。
站起来才发现,湖对岸有几个正在垂钓的人,被茂密的荷花挡住了。
这糊不大,直径五六十米而已。对岸的人和我一样,没穿蓑衣,身后各自跟着一个打伞的下人。
其中三个坐着,两个站着。
站着的那两个,就是朝我们扔石子的人,被我们发现了,还嚣张得继续挑衅,又扔了几个过来,有一个差点打到我腿上。
隔着雨幕,看不清楚面容。不过他们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看上去可能是两父子。
大概以为我们是来这里约会的小情侣,看不惯吧。
可是凭什么?
这片湖又不是谁家的,我们既没采花,也没偷莲子,更没有逾矩的行为,安安静静坐一会儿也有错吗?
“志远!”我从地上捡了好几块石头递给他,气呼呼地吩咐;“扔回去!把他们的鱼都吓跑!”
“你确定?”
“怎么,你怕打不过?”
“不是,我就是觉得,姐姐喜欢这张脸,想多用一段时间,不过……”说话间,他已经接过去,稍微找了找手感就用力一扔。
三个石子一起飙出,竟直接把对面三个钓鱼人的鱼竿打断了。
“还是让姐姐开心最重要!”
……我让你以其人之道换治其人之人,没让你加倍过分啊。
但是很过瘾哎!
尤其是看到他们跳脚,隐隐听到骂声,心里得畅快无与伦比。叫你们惹事,这下踢到硬板子了吧!
“不好,人家要打过来了,快跑!”
看到那两个扔石子的朝我们跑来,我转身就跑。
泥路湿滑,差点摔个狗啃屎。
廖二从后面追上来,抱起我飞奔。
“秋童!你站住!”
身后传来厉喝,我心理一惊,怎么是十三爷的声音?不是,你们家没有湖吗??非得跑到这里,和小老百姓抢资源?!
不管怎么说,绝不能让他抓到我!
改天见了面要是问起,我就装傻,死不承认!
“快跑快跑,别听他的!”
廖二运步如飞,很快将他们甩脱。
第206章
1717年7月25日 康熙五十七年 六月二十日 晴
那天回到城中, 廖二还带我去了那家金陵老字号鸭血粉丝。
此前,我每次经过都想进来,却总放不下奇怪的思想包袱(大约是不愿意面对十四的错爱), 没法把自己当一个普通消费者。
跟着廖二放纵了半天,身心都松弛下来, 就像喝了一整瓶高度白酒, 脑子是迷糊的,神经是兴奋的。只觉得,除了造反, 没什么我不敢干的!
这一碗鸭血粉丝比记忆中的味道更美,带着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芳香。
这天的体验太让人上瘾, 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接连几天, 一到下班点我就走, 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爬上廖二的马车。
车上备着男女装束,还有各式假发帽子。
他将我略作乔装, 带去琉璃厂文化街淘宝,到前门大街吃吃喝喝,来戏馆胡同听戏看皮影, 嘴里吃着手里拿着, 穿女旦行头、吹制琉璃件, 深度体验北京的夜生活。
玩到深夜再回家, 也不必给谁什么交代。
直到三天前,这个节奏被一段惊险刺激的小意外打断。
那天晚上我们路过一家赌坊, 外面有人敲锣打鼓高调引客:押宝, 押宝!大清第一女官何去何从?两个铜板就能改变人生,押错少吃一个饼, 押对终身不受穷!
他们还满大街拉人,逮着人就问:大姐,你猜秋童什么时候去雍王府给四爷端洗脚水?
或者:兄弟,你说秋童在官场忙活是给谁做嫁衣裳?以后家产留给谁?
问我的问题更过分:小娘子,你说秋童要是生不出儿子,怎么保住她在王府的荣华富贵?
一个个引导性十足的刺激性话题,给人一种‘这还用选吗?只要下注我就能发财’的错觉,连我都忍着心梗走进去下注。
没想到刚掏出银子,就遇到输红了眼的赌徒,举着柴刀和庄家对砍。
那家伙是真不要命,砍伤了好几个人,自己也血流如注。赌场里疯子还特多,遇到这种事儿不赶紧逃命,居然趁乱掀翻赌桌,抢夺赌资,整个赌场乱得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