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四爷和八爷频频点头。
他们这一代,统治观念显然已经变了。
无论如何,一场汇报无法说服所有人。
肯定还有非议,不过无所谓,这些非议都会被历史的车轮碾碎。
汇报完才提及封赏。
图里琛官升两级,下放广东,任知府,赏白银三千两。
“秋童,赏银五千两,金、玉如意各一对。暂去理藩院吧。”
皇上才说了一句,马齐就提醒道:“皇上,秋童现任通政司五品,按说该因功拔擢,可是理藩院只有七品以下的职务,才能由汉人充任。”
“你说的对,那就让她入旗吧。”
马齐错愕了一瞬,旋即又问:“请问皇上,入哪个旗?”
皇上看了看神色各异的诸王贝勒,思忖半晌道:“镶白旗,就放在雍亲王麾下佐领。”
啊?我心一紧,这不是要赐婚的前奏吧?
“皇阿玛,儿臣以为不妥!”十四贝勒忽然站起来,躬身抱拳,虽然礼数到位,口气却很冲:“自咱大清入关以来就没有这个先例!”
康熙好整以暇地问:“没有这个先例,你镶蓝旗内的汉人从何而来?太宗皇帝建汉军八旗,朕就不能给有功之臣开个入籍的先例?”
十四可能是下意识站起来阻止,根本没想到理由,随便扯了一句,一下子就被堵住了,但他不肯放弃,梗着脖子犟嘴:“镶蓝旗是有不少汉人,却都是入关前就入旗的功勋之后。皇阿玛要是为功臣开先例,那于成龙、李光地这几位老先生是不是也有资格入籍?若不给这个体面,他们岂不寒心?”
皇上淡淡道:“既然是先例,就是让后来人有据可依。只要汉官精忠报国、立下彪炳史册的功绩,就可以获得入籍的殊荣。”
十四依然不服输,倔强道:“那儿臣奏请皇阿玛把她放在儿臣麾下。”
三爷的眼神在他和四爷身上转来转去,表情精彩纷呈。
四爷面无表情,不对,偷偷翻白眼。
其他官员憋着笑,挑眉撇嘴相互对视。
只有张廷玉眼观鼻,鼻观心,像尊泥塑似的。
“哦?”康熙眼里也有几分藏不住的笑意,抄起御案上的笔筒把玩着,“你说说为什么?”
十四大声道:“儿臣麾下精兵强将多,军师智囊少,秋童若能来,恰好弥补劣势。”
皇上呵呵一笑,“朕从不把秋童当弱质女流,但也舍不得让她上战场。你想要军师智囊,自己培养去,休要来抢现成的!”
十四像个任性的孩子,仰头问道:“皇阿玛疼她,为什么不把她放在您麾下的正白旗?那样岂不是更体面?”
“老十四!”四爷忽然低喝了一声,“我们做臣子的,只有服从,无权质疑和干涉皇上的决策!”
十四冷哼道:“尽忠直之道焉,则必矫上拂下。我有谏言直说,才是忠君之道。”
“好啊,今天朕就让你这个忠臣明白一回。”
对于两个儿子的争执,康熙并未着恼,再次站起来,踱到十四身边,背着手悠悠道:“人才是兴国之本,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让她能发挥最大潜能,既是为君者的本分,也是对人才负责。秋童初入大清,就在雍亲王手下办差,巡视一趟进步飞快,她有多大的能耐,雍亲王最清楚。出使俄罗斯之前,她也曾亲口告诉朕,进退取舍全赖雍亲王指点。你说,要是跟着你,你能教她什么?”
“骑射,排兵布阵!”十四还是嘴硬。
康熙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胤禵,你再好好想想,如果你站在朕这个立场,真的会让她去学这些吗?”
十四沉默了半晌。
八爷趁康熙不注意对他摇了摇头。
十四终于低头,闷声道:“儿臣知错。但是,秋童才堪大用,如果皇阿玛把她放在儿臣麾下,儿臣一定不会埋没她!”
虽然我们俩算不上心有灵犀,但这句话我还是能听懂的,原来他想把我抢过去,也是怕康熙把我塞进四爷的后院。
康熙却没理他,转头对裕泰道:“先把俄罗斯事务划给秋童管。”
裕泰问道:“职权按五品郎中给吗?”
康熙想了想,摸着脑门转头问张廷玉:“衡臣,朕前几日怎么同你说的?”
张廷玉往前一步道:“皇上问微臣,河南布政史是不是暂缺。”
什么?该不是让我去河南吧???
我下意识看向四爷,四爷后背一僵,拳头瞬间攥紧。
“皇阿玛……”就在他脚步迈出去,准备谏言的同时,皇上忽然道:“让通政司副使安欣去吧。秋童顶他的职位。至于理藩院的差事,兼着办吧!”
四爷和我都松了口气。
裕泰刚退回去,张廷玉就站了出来,“皇上,还有件事,臣帮您记着。”
皇上转过身,一脸迷茫地道:“你说。”
“自从您把亲王贝勒家的几位阿哥接进宫里抚育,他们就闹着要听秋大人讲课,天天来讹,讹得您头疼。”
这句话好像唤醒了康熙的头疼病,他下意识捏了捏眉心,连声道:“提醒得好!这才是今天得头等大事!秋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