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旺……这孩子才十六,很老实,很听话,为什么会下毒害我?他是不是被人当成替死鬼了?”
“背后肯定有人指使,不过他也不冤枉。他老父嗜赌好面子,他偷过主人家东西。他家柴房里有很多中毒的老鼠,野猫,野狗等,都是为了试探毒量大小和发作时间……”说到这儿,他懊恼地叹了口气,“总归是我考虑不周,明知道你那里漏洞百出,还抱以侥幸,以为能说服你搬来,没想到他们动作那么快。总之,这事儿你别操心了,等我查个水落石出再告诉你。你先安心养身体。”
他们是谁?
这话里话外透露出的紧张态势令人心惊肉跳。
看来我这次荣耀归来,被康熙正式拨到他旗下,算是捅了马蜂窝。
他刚要走,又被我拉住。
“晓玲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我哪有心思管别人。”
撂下这句他就出去喊太医了。
不一会儿,进来了一群,中西医都有。和我一道去俄罗斯的温太医也在其中,八福跟在最后面,伸长脖子看着。
几位太医望闻问切一番,把我十个手指头上都扎上银针。
放出来的血吓了我一跳,那是酱油吧??
温太医道:“秋大人真是福大命大,光本官亲眼看过的死里逃生,就三次了。是不是连阎王都和你签了合约,不到年限坚决不收?”
他这么一说,满屋子都笑起来。
我苦着脸道:“这哪叫福大命大,分明叫多灾多难啊。”
“啊呸!”王保罗呸了一口,煞有介事道:“这种话可别乱说,不吉利!”
我发现传教士们不止信耶稣,还都很能接受本土迷信思想。
放了一会儿血,把吃什么药,怎么吃,给八福交代好,他们便进宫复命去。
原来皇上已经知道我中毒的事情,这些太医就是他派来的。
太医们走后,晓玲立即钻进屋来。
她和八福两个一起帮我还原了当时的情形。
我昏倒后鼻孔里流出了黑色的血,中毒迹象明显。
于是四爷先派人请来与他相熟的黄太医,接着吩咐侍卫将与我接触过的人全部抓起来审讯,包括园子里的和秋夕苑的。
审出结果后第一时间进宫汇报,在皇上的干涉下,才有了中西医结合会诊。
因为皇上刚给了我升职抬旗的奖赏,就遭到这样恶意打击,朝野内外一片震惊,各种猜测迅速浮出水面。
未免人心浮动、政局动荡,皇上将这件案子交由刑部严办,限期三天。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
其实四爷自己也能查清幕后黑手,但他这样做,无疑是为了把事情闹大,让背后之人得到最严厉的惩戒。
马上快过年了,即将到来的是康熙五十八年,离权柄交接还有不到三年。
然而除了我,没人知道康熙还能支撑这么久。
在别人眼里,他已经风烛残年,而加诸在四爷身上的筹码越来越多,最后一刻似乎近在眼前,所以权力中心的暴风雨越来越猛烈。
我们已经上了一条停不下来的船,只能相互支撑,才能坚持到最后。
我看着晓玲,心里暗暗问自己,这时候还有必要再从四爷那里询问娶她的真相吗?
先在这场斗争中活下来才是首要的。
生在官宦家,晓玲的政治觉悟本就不一般,经历这么多以后,更非常人能比。
尽管她的眼睛一直没消肿,眼神却不再彷徨脆弱。
她跪在我床前,抓着我的手,诚挚地恳求:“秋童,让我和你一起留在这里好不好?”
我眉头一皱,她立即解释道:“我二哥年少得志,深得皇上信赖,年纪轻轻便封疆一方,素来狂傲,除了皇上谁都不放在眼里。虽然表面对四爷臣服,其实内心从来不坚定。他曾为了巴结诚亲王上了骗子的当,被皇上革职。你不在的这两年,他和十四阿哥来往密切。前年过年进京述职,拜访了八爷,九爷,十四爷,唯独没到正经主子门上。
四爷很生气,写信申斥他,让他把我家几个十五岁以上的男孩儿全都送到京城,现在又娶了我,为的就是压制他,让他别站错队。
不瞒你说,我怕四爷,也恨他。可我不能看着他输,他要是输了,你怎么办?
我在这里,和你一起在这里,外人就会觉得,四爷和年家关系亲密,我二哥才没有摇摆的余地。他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如果在背后捅刀,必定是致命的。我不能让他害了你。”
我晓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只是由她说出来,显得我之前小肚鸡肠,担心她在这里勾引四爷,才故意赶她回王府一般。
不过这点小别扭,在我们的友情面前,屁都不是。
我很快释然,反握着她的手欣慰一笑,扯着破锣嗓子道:“那天我想带你去秋夕苑,是因为我不想住在圆明园,怕你一个人在这里没有安全感。以现在的情形看,咱俩可能得在这里先住一段时间了。你很善于搜集和分析信息,并且思虑周到,刚好弥补我的劣势,恐怕我会越来越离不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