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请教, 皇帝的眼神应该是怎样的?
秋童形容得很抽象:看穿一切,蔑视一切。
雷喧想象不出来。此刻, 他竟然从情敌眼里看到了!
他下意识拿开了那只自来熟的手。
“你是第几个?”
温肆此话一出, 雷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看外表稚气未脱,然而从眼神到语调, 从语调到气场,都像是老戏骨在演皇帝。
看来家传渊源真的不可小觑,有个当部长的爸爸和一个位极人臣的姐姐,就是会装。
雷喧心里活动丰富,面上却云淡风轻,微笑着问:“什么第几个?”
“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雷喧哈哈一笑,心想,这不就是嫉妒吗?任你有权有钱有闲有把柄,还会装,又如何?你连肖想天鹅的资格都没有!
“小肆啊,不管你认不认可,我都是你姐夫。这些年,你姐身边只有我,眼里也只有我。”他心里发飘,嘴上就瓢了,罔顾事实,吹了个大牛:“你就没看出来,余清眉眼像我,脾气也像我?”
由于秋童这个名字举世皆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秋童回来之后改姓温。
温肆醒来不久就发现,她身边有个十岁的男孩叫温余清。而这个孩子,叫她妈妈。
温肆问过父母,孩子是不是秋童亲生的,爸爸是谁?
常峥怕他对余清乱说,就说孩子是秋童亲生的,至于爸爸是谁,她也不知道。
温老爹则被轻易套出了实话:孩子是领养的,亲生父母好像和秋童的故人有点渊源。
温肆已经调查过,秋童在三百年前埋了很多伏笔,直到今天,一些当年效忠于她的家族,依然忠心耿耿。
譬如雷生默的雷家,杨猛的杨家,顾四姑娘的顾家和宋家,靳驰的靳家等等,其中最亲近的,当属秋实印刷厂常家和顺天府温家。
她的养母常峥是常家的直系后裔,养父温祁是《大清周报》虞主编和顺天府尹温乔的直系后裔。
这些家族在她的荫蔽和指点下,躲过无数风暴,吃尽时代红利,成了当今世界最有底蕴和实力的‘老钱’。
连眼前这个雷喧——雷家最没出息的偏支后裔,都在她的提携下成了当红明。收养故人之子,对她来说,应该只是常规操作。
所以温余清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他并没有往下细究。
听雷喧这么一说,温肆眉头一紧,“你想说余清是你的?你生得出十岁的儿子吗?”
“瞧你这话说的,雍正十九岁生长子,我正好比余清大十九,如何生不出?”雷喧发挥出演技来,说的比针鼻儿还真。
温肆仔细看了看他的眉眼,没说话。
真有点像。
如果他真是余清的父亲,秋童会不会为了让孩子和生父生活在一起,接受这个徒有其表的花瓶?
仿佛是看穿了他所想,雷喧乘胜追击道:“这些年为了我的事业发展,不能承认和你二姐的恋情,也不能承认余清,我心里很惭愧。这回在伦敦,我们达成共识了,过几天就公开,紧接着筹办婚礼,到时候你来给我当伴郎怎么样?”
可是温肆已经甩开他快步走远了。
一下午,他都没再露面。
常峥很担心,一会儿去敲一次门。
温老爹扶着老花镜和秋童、常黎、雷喧打牌。
温余清带着一条金毛、一条京巴,在泳池里玩水。常黎的助理——一个老实巴交的理工男在旁盯着。
天快黑了,常峥终于找了个好借口请两个闺女帮忙:“常黎,来厨房给我打个下手。小童,你去叫小肆出来吃饭好不好?”
雷喧自告奋勇道:“阿姨,我去!”
常峥瞪了他一眼。
常黎笑着和秋童开玩笑:“小童,你那个世界的常峥女士和我们这个世界的常老太太好像不是一个人。”
常峥捣了她一下,不满道:“瞎说什么,我就是小童的妈妈。只是比那个世界的妈妈晚一些遇到她而已!”
秋童在操作台旁边扒蒜,望着她们轻笑。
人肯定是不一样的。
她们记忆里没有她,只是通过《圆明园日记》认识的她。
可从她回来,她们就把她当一家人,仿佛已经代入日记里关于她们寥寥数语的描述,陪她度过了大半个人生。
这里的姐姐,比秋黎更果决勇敢,不仅早和渣男分手,还冒着生命危险回到三百年前接她。
这里的常老太太,比常峥女士更多愁善感,但也更接地气,第一眼见她就哭着说:“我的小女儿受苦了。”
作为一家人相处这十几年,那幸福温馨的感觉,早已和记忆里一样。
雷喧在别墅里找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在天台上找到了正打电话的温肆。
电话那头不知道是谁,温肆听得非常投入,以至于雷喧叫了他一声都没听见,专心致志地询问道:“她知道温余清是果亲王弘曕的后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