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带着蕾丝手套的手递给我,示意我可以亲吻一下。
我在她手背上轻触了一下,然后与她一起迈进皇宫。
“真了不起,大清现在也有女翻译官了,我还以为所有的女人都被掰断脚趾关在家里呢。”她一边走一边不掩讽刺。
那为何要提出由女官接待呢?难道是为了故意为难我们?!
我道:“全世界对女人的压迫又何止体现在脚上。这不是一个民族的错,而是整个时代的错。我听说,在俄罗斯有一个词叫“初夜权”,农民结婚时,地主们居然拥有权力第一个和新娘过夜,他们可以随意调戏、□□农民的妻子和女儿,甚至能随意贩卖她们。和裹小脚相比,她们简直生活在地狱里。”
玛尔塔诧异地望了我一眼,碧绿的双眸蓄满锋芒。
我笑了笑,恭敬地说:“尊敬的公爵,我在您眼中看到了慈悲和怜悯,作为一个如此优秀的女人,您一定是全国女性的榜样,总有一天,贵国的女性一定可以觉醒反抗的意识,夺回掌握自己身体的自由,就像我们慢慢放开裹脚布一样!”
她挑了挑眉,目光在我的头发上逡巡了一圈,“你胆子很大。你是贵族吗?”
我摇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平民。”
她望向人头攒动的中和殿,若有所思道:“康熙皇帝选拔任用人才的标准放宽了。对于一个垂暮之年的老皇帝来说,太难得了。”
我们来到中和殿。
中和殿外东隅,笳吹、队舞、杂技、百戏等皆已开始,外藩王公及内大臣、入殿文武大臣在此一边观赏,一边等候传席。
中和殿南正中设了一张巨大的明黄色幕布,幕内设反坫,上面摆着尊、爵、金卮壶、勺等器具,待皇上驾到之后,叫传酒菜,御膳房人鱼贯而出,呈上一道道别致奢华的满汉大菜。
皇上驾到之前,百官要安顿好,坐整齐。而这座位上虽然没写名字,但每个人却都能正确地找到自己的位子,因为它是按照严格的等级顺序排列的,每个位子连方向角度都有精确的讲究,绝不会有人坐错。
宝座在上,前设御筵,左右分布着外国使臣、外藩王公及内大臣、入殿文武大臣席,宝座左右陛之下,分布着后扈大臣席,前左右分布着前引大臣席,后左右分布着领侍卫内大臣及记注官席。殿前丹陛上左右布台吉、侍卫席,按翼品为序,东西向,北上。殿东檐下为理藩院堂官席,西向,黄幕左右为带庆隆舞大臣、内务府大臣席,东西向。
我没有官阶,宴席上没有我的位置,只能站在女公爵身后。
整个中和殿只有我和女公爵两个女人,她穿绿,我穿红,几乎吸引了全场所有目光。
女公爵傲视群臣,问我皇帝的儿子在哪里。
我朝皇子们的方向看去,发现除了认识十四、老九,其余几个都不认识。只从他们穿的朝服来判断,都是皇子。
这些皇子年龄最大的约四十岁,最小的约莫八九岁,或探究,或好奇,也都望着我们这边。
女公爵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嘴上却挂着友好的笑容。只不过笑容背后,她低声问道:“康熙皇帝最喜欢的十四皇子吗?他是哪一个?”
哟呵,十四贝勒这待遇可以啊。受宠的名声都传到俄罗斯去了!
十四冲我挑了挑眉。
我假装没看到,自然地垂下目光,“我并不知道皇上最钟爱的儿子是谁,但十四贝勒是您三点钟方向那位胸前挂怀表的。”
女公爵朝十四举了举杯,十四却指着空着的龙椅摇了摇头。意思是,皇帝没来,谁也不能开席。
女公爵对我说:“大清男人的发型可真丑。他们是不是长不出头发?”
我:……
“他们只是,视颜值为粪土!”这话我自己说得都违心。
能经得起秃瓢考验的男人不多,整个大殿上都没几个。
不过平心而论,十四是秃瓢里的颜值担当了。他长的很像一个男明星,但我想不起来是谁。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中和殿外左右陈设的丹陛大乐和丹陛清乐开始演奏,众人知道皇上要来了,都静了下来。
紧接着,身穿黄色云龙妆花缎袷朝袍的康熙皇帝迈进大殿中来,我和众人起身行三跪九叩之礼,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北面的保和殿和南面的太和殿也一起传来排山倒海般波澜壮阔地呼声,可以想象,此时此刻,全天下的人都在对着紫禁城的方向跪拜!
只有俄罗斯使团突兀地站着。
康熙皇帝不以为忤,端坐在御座之上,微笑着俯瞰臣民。
这一刻,我方体会到九五至尊这四字的大气磅礴!
“平身!”康熙今日的声音显得尤为清亮,我在大殿之尾都觉得浑身一震,精神激荡。
接下来奏乐、进茶、进爵、行酒等有条不紊地进行。
今日是宴请,以吃饭为主,所以不谈国事。
不过女公爵在向康熙表达了恭贺和祝愿后,仍厚脸皮地加了句:“希望您能允许我们在北京建造一所东正教堂,让我们的传教士向贵国提供神的帮助。所有费用我们自己出,不需要占用贵国一块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