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杳显然是知道的, 而且非常清楚。
因为她的刀还横在李老夫人的脖颈间。
“说啊,怎么不说了?我哪里不是姜杳?”
李老夫人望着那柄刀,心想我说什么!我是要命还是要说!
而那边的侍从却突然有一个站了起来。
那人看起来一身正义似的, 猛然大声冲着姜杳喊。
“就说你不是二姑娘!二姑娘心慈安宁, 孝顺温驯,怎的会是你这般将刀横在人脖子之上的女人……唔!”
谁也没看清姜杳的动作,但等所有人望向那个尖叫的侍从的时候,才发觉一把小匕首直接扎在他的膝盖上!
那人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平申,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姜杳漫不经心地说, “你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假借母亲的名义, 来山漏月训斥与我, 让我足足顶着砚台跪了一下午……原因仅仅是我不让你碰我的侍女,对吗?”
平申犹自哀嚎。
而姜杳只是笑。
“更可悲的是, 那人是豆蔻……我拼了命护着的侍女, 反手在背后嘲谑我愚蠢。”
姜杳的语调很轻。
“不过没关系,她早就被逐出府邸,生死不明, 若是你喜欢, 可以陪着她一起去——你放心, 这回我成全你们。”
旁边有人见势不对,就想从人群里面跑。
而姜杳抬手,竟然从袖中摸出来了一架弩箭,迅速上膛, 猛然扣动扳机!
“咔嚓”——
“啊!!!”
那人竟然是从后面被直直射穿了胸腹,爆出好大一片血花!
“栗嬷嬷, 房夫人的得力助手。”
姜杳眉眼含笑,“怎么啦,母亲入狱,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
女孩子明明在笑,眼底却如冰淬霜。
“栗嬷嬷,在我十一岁在祠堂罚跪之后,亲自来惩戒我,即使是打断了我的肋骨,也叫舒嬷嬷收钱而不发一言,导致我开鉴门三月上不得学,而你们只是说是我惫懒。”
那弩箭射穿的部位,恰好在当年姜杳受伤部位处。
但从后面穿透……
系统心里微微摇头。
姜杳正欲继续,那边却来了个侍女。
她心理素质不错,并未被血腥吓住,仍然恭敬地禀报姜杳。
“外面有个道士,说是老夫人请来求助的。”
“他口气很大,说是若不允他进,他便在门口做法,叫所有人看清这座府邸里面的腌臜真相。”
……这座府邸里面的腌臜真相?
姜杳微微停了停。
然后她歪了歪脑袋,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
“那就叫他来吧,毕竟是祖母请来的云游道士。”
她语气轻飘。
“只是进来便得听咱们的,行动都得由咱们做主——明白了?”
侍女看向姜杳手上的刀和脚下的弩箭。
她微微垂首。
“是。”
这个侍女很是聪慧。
她跟霜浓一拍即合,竟然是前脚恭恭敬敬将人带回来,后脚直接在关门那一刻给绑了!
霜浓面无表情地给那道人塞了嘴,侍女将绑着他的绳子紧了紧。
然后霜浓吩咐旁边的侍从。
她素来没甚么表情,此时却显得越发嘲讽。
“给姑娘送过去,这位可是大师。”
所以“大师”在来的时候,和瘫软在地的李老夫人面面相觑。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般完全控制不住局面?
传来的消息说姜漱中毒,可以配合正好指责姜杳欲封口亲姐姐,也可以让其和承恩侯反目,同样到时候贵妃进言,道士占卜,就能将姜杳彻底钉死在“附身妖孽”上!
但为什么是如今这个样子了?!
夫龙之为虫也,可扰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婴之,则必杀人。①
动龙逆鳞而无法屠龙者,只有被宰这一条路!
姜杳的刀尖仍然在淌血。
她向前两步,轻轻挑起了大师的下巴。
她刚刚杀了一个曾经试图欺辱烟柳的腌臜东西,现在血顺着刀尖滑下,一滴一滴落在这位大师的领口里。
温热的、腥臭的东西一点一点浸透衣襟。
大师眼神战栗。
然后姜杳笑了。
她解开了大师嘴里的布条。
“您不是通晓很多事情吗?那您能不能看看,我都受过多少苦啊?”
女孩子唇边带笑,眼神冷漠。
“说出来一条,我少砍你一个地方。”
她将刀收回,扬声。
“将这人吊起来!”
整齐漂亮的白牙一闪而过。
“——快请大师上坐啊。”
“大师”被两个侍卫架着绑在了椅子上,而那边李老夫人也同样被绑了起来。
两个人坐的不远,却没有一个人动弹。
“第一个,你看他对我做过什么?”
姜杳笑盈盈地指着那个浑身战栗的婆子。
是当时一开始揍过豆蔻、被舒嬷嬷收买过的那个粗使婆子。
那婆子浑身发抖。
在姜杳问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崩溃大哭。
“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当时听房夫人的指示,在掌掴姑娘的时候下狠手,还多加了几下……是奴婢的错!”
姜杳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