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这是来杀我了?”
“不算。”
姜杳接口。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我把选择权给你了。”
……那赫然是一个托盘。
白绫,白绢,酒和匕首。
“本来,你和姜谨行里面,我只打算让你们活一个。”
她语气悠闲,“但我想你一定想替他死,所以我不愿意了。”
李老夫人本来已经挣扎着起身,打算去喝那杯酒,此时却猛地愣住。
怨毒的眼眸重新望向姜杳。
“你想干什么?”
“你把自己弄死之前,亲自写血书,替我将当年的事情大白于天下。”
姜杳轻描淡写。
“绝不可能!!”
李老夫人厉声,“没有人会相信……更没有人会重新翻案!你……”
“第二个选择,明天我来接你,亲自去给姜谨行行刑。”
姜杳微笑。
“你以为这是让你选的?你以为我让你们母子给我演一场情深的戏码?”
她眉眼里面的笑意瞬间收敛。
“不是。”
“我要你亲自尝尝被迫骨肉分离的滋味。”
李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
她怨毒地瞪着姜杳。
但姜杳丝毫不为所动。
她甚至在笑。
“这上面四样东西,你若不选,便是你给你儿子的四种死法。”
“你若选了,这便是你写血书前最后一件可以自己选择的事情。”
姜杳眉眼弯弯,笑得像只漂亮的小狐狸。
“你既然杀了我母亲,我不可能叫你活。”
“……这只是让你选个死法而已啊,祖母。”
这哪里是选择。
这就是逼迫!
李老夫人恨不得咬死姜杳,而现在她浑身连撞墙的力气都没有。
——是的,姜杳为了防止她咬舌或是撞墙,给她下了浑身无力的药。
她咒骂半晌,最终无力似的垂下手。
老人眼底头一次露出疲惫。
“你为什么这么赶尽杀绝?我们都死了,都出不去了,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姜杳坦诚,“如果真的要挑一个的话,特别开心算不算?”
李老夫人:……
姜杳收敛了刚刚故意做出来的游刃有余。
她眼底都是嘲讽神色。
“是你们不放过我,我反击了又说是我残忍。”
她讽笑,“有时候真的不理解你们在想什么……双标就长你们这样?”
这句李老夫人没听懂。
但不妨碍她还在喃喃。
“杀孽做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我早就不得好死了。”
姜杳轻飘飘地说。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露出一个笑。
“但有件事祖母你说得对。”
她凑近李老夫人。
女孩子眼睛很漂亮,此时里面盛满了湛透的光。
像真正的孙女在给祖母说什么秘密一样。
“我确实不是姜杳。”
她小声地说,“你是对的呀。”
“——只不过,再也没有人会听你说什么,也再也没有人相信你了。”
出眠风堂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姜杳拿着一封血书。
她手臂上都是抓挠的痕迹,即使出来的时候已经盖住,仍然可以看出来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而里面刚刚……
没有人敢再想。
那是不成人的嘶吼和尖叫。
但由于系统消音,没人听得清李老夫人说的是什么。
也永远不会有人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了。
烟柳和霜浓早就在台阶下等候。
见到姜杳过来,两个人神色都是担忧。
“姑娘……”
因为姜杳的神情确实不算好。
她永远干净整齐的衣袖有些凌乱,眉眼间也是压不住的倦怠和阴鸷。
但她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们有事说事。
“闻檀来了吗?我说的牌位……”
“来了。”
不远处有人淡淡应声。
“但如果不着急,我应该能先坐下喝你们一口茶?”
姜杳抬眸。
年轻人就站在不远处。
仍然是红衣。
那副几乎是标志性的秾艳眼睛含笑睨来的时候,几乎是强硬地闯进原本荒寂刻板的姜府院中。
张扬、热烈。
像一团火。
……烧尽了所有的深埋在地底的、腐烂不堪的往事。
姜杳确实找他有事。
她知道闻檀这段时间在清剿余匪,是唯一一个认识的人里面有时间去大相国寺的,也是清楚当年游怜青和姜家旧时恩怨的人。
所以她请闻檀将游怜青的牌位带回来。
她想改牌位的前缀,更想让那个拼了命给她生命的女人获得唯一一份姜杳为她争取到的自由。
但姜杳没觉得闻檀会来姜府。
她几乎是惊愕地抬眼,而年轻人就这么含笑看着她。
……那是个很具有安抚意义的笑。
但闻檀一句都没提到她。
“两日奔波,我也挺累了。”
“方便乡君让我休息片刻么?”
下人们已经识趣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