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四分五裂,飞溅四处。
其中有一片直直擦着姜漱的手背而过,顷刻便出现了一道血痕。
姜漱没什么反应,旁边的姜杳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她轻轻挑了一下眉头,看向皇帝的眼神活像在看马上要死的猪猡。
系统早就在她脑袋里面炸开了锅。
“不是,这是干什么,还不让大张旗鼓出兵吗?叫了一群武将来,然后让他们想出来个计策,悄没声把雅隆部解决了?”
“姐姐好声好气说话,这不听就算了,还发什么火?”
姜杳默不作声。
她只是将长袖往旁边伸了伸,遮掩住了姜漱的手背。
“统,止血和消毒的药。”
先上药。
账等会儿再算。
此时,皇帝阴冷的视线扫遍大殿。
“谁能去?”
竟然是问也不问,直接逼着人答应了!
沈梁最先反应过来,枯着眉头笑。
“臣愚钝,臣的兵马都在北境,擅长的作战方式也是骑兵,实在不能保证臣不带其他兵将,就能将那妖女拿下。”
开什么玩笑,皇帝的状态已经差到了这个地步,谁知道一离开京都就会发生什么?谁这个时候离开谁是傻子!
更何况凉州本就气候恶劣,这个时候比北境都难熬,谁要给他收拾雅隆部的烂摊子!
皇帝神色不悦,但明白沈梁说的是实话。
游破岳担忧地瞥了这边一眼,但仍然抱了抱拳,面露为难之色。
“臣和平阙的返程之期马上就要到了,幽州那边缺不得人,陛下。”
这是真脱不开身。
游家确实一直在幽州一带活动,这回回京本就是几个月,顺便过来抓游渡朝这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决定考到横阙院的,以及不放心当时来京的松成悉勃。
如今松成悉勃已死,游渡朝重回武将行列,他们返程之期本就已经定下。
皇帝顿了顿,想起了幽州那边的情况。
他摆了摆手,点头;“朕知道。”
谢州雪和卫云泽对视一眼。
这两位是主副将十来年的老搭档,也是真正当时和雅隆部交手的将领。
虽然不知道苏毗兰妲搞的什么名堂,但秘密出兵和千里奔袭也不是做不到。
凉州到底是他们待了十多年的地方。
但现在……
但现在这两人心里面都憋着一口气。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在外面辛劳打仗,回来据理力争一句话还要被皇帝这样发作?凭什么姜漱只不过是照实说话,就要受这样的委屈?
卫云泽更是面部轻轻抽动,本来八面玲珑的承恩侯一言不发。
姜杳眉眼含霜,仍然在专心致志给姜漱涂药。
姐妹两个的袖子交叠在一起,谁也看不出下面在做什么。
没人接着应声。
但皇帝的视线已经落在了这边。
“扶荆?怎的不说话?你也不愿意去吗?”
扶荆是谢州雪的字。
女将军神色难看。
而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即使现在大好局势的凉州被祸害成了烂摊子。
即使她的好友因为说公道话被皇帝当即发作。
谢州雪深吸一口气。
“臣……”
“万死不辞”四个字还没开口,那边便有人出声打断。
“陛下,时机不合适这几个字,是要再和您讲一遍么?”
开口的是姜杳。
她语气冷静,抬眼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
“苏毗兰妲狡诈,说不准手上还有什么怪异妖物,我们不是不出兵而只是等一等出兵……为什么不成?上朝也是咱们自己官员,谁又敢驳陛下一分一毫的面子?陛下为什么不想朝会,难道是怕其他事么!”
满座皆惊。
都知道姜杳胆大,谁又能想到这人胆大到敢在这种情况下和皇帝叫板?
皇帝也是又惊又怒。
“姜杳!”
但姜杳根本不停。
她语速极快,但逻辑清晰。
“只是姜节度使的信而已,若是谢大将军都没有接收到战报,到底前线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再等一等清楚了之后不好吗?谁也不是推脱不去,为什么一定今日就要定下来?是谁一定要谢大将军他们前去,又是谁在陛下耳边说了其他话,才让陛下觉得丢面?”
“陛下向来都是广开言路的明君,现在也开始弄起了这种迁怒的阵仗,难道是万人敬仰受够,试一试平堡之变吗?!”
——那是唯一一个燕朝皇帝被异族生擒的例子!
皇帝气得面红紫胀,而姜杳的话仍然没结束。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②陛下这般对待您的臣子,又如何让臣等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究竟是谁在口蜜腹剑,又是谁忠言逆耳,病变之事到底怎么处理,陛下难道真的不清醒了,又真的不知吗!”
这话几乎震慑了整个大殿。
姜杳说这些,相当于指着鼻子骂皇帝他对臣子不好又偏听偏信了!
姜漱将姜杳一把拉到身后,谢州雪和卫云泽一左一右将两人护住,游破岳和游平阙几乎是同时高呼“孩子顽劣还请陛下息怒”。
皇帝气得捶床。
“放肆,放肆!一个小小县主,也敢这般和朕讲话!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