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六点头。
也是现在才知道,他与李骥两人合起来都敌不过老疯子,心里对这人更为忌惮。
“老阿爷,您是谁啊?打哪儿来的?”顾冉一直注意着这老疯子,见他三两下就吃完了那个馒头,又掏了一个,一边递过去,一边问。
那疯阿爷却似听不懂顾冉说什么,馒头是又抢过去了,但话却一句不说,随后又追问了几次,这老疯子还是一言不发,但因为顾冉给了吃食,吃完就只知道冲她伸手要吃的。
顾冉看他一头凌乱的白发,再看脸上千沟万壑,怕不是老糊涂了。
“他是不是因为出事才流落到墩子岛这荒岛来的?”
“也可能是因为上年纪了,人又这样变没脑子了,所以他家里人直接把他扔岛上自生自灭。”
顾冉跟其他两人站在一边,看着老疯子又自顾吃起馒头来,议论:“他如今老糊涂了都能保有这般功夫,那年轻时怕不是个更了不起的角色。”
“所以呢,怎么办?”
裴六与李骥齐齐看着顾冉。
以前墩子岛是荒岛,谁人进来都好说,如今墩子岛是顾二娘的了,这人要怎么处置,自然是看她了。
顾冉也搔头,为难得很。
“赶他走,也不知道能赶他去哪儿!”
“若是他是被人丢到这岛上来的,估计他家里人也没想要找回他了。”
“所以,跟之前一样,他要不危害咱们,咱们就坐视不理得了?”
但顾冉等人决定坐视不理,那老疯子却缠上他们了,等在一旁看着他们将作为桥墩子的石头堆砌好,往山谷那边走到时候,他捡回树棍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他们回到了石窟这一边。
吴三伯跟杨大伯见着他们去河那边,去的时候三个人,回来却是四个人,都吓了一跳。
“那,那是谁啊?”
“怎么会在岛上?”
想到吴三伯跟杨大伯都是闽州本地人,估计对这墩子岛的事熟悉,所以解释了这人从哪里来的后,也追问他们知不知道这老人家的事,结果吴三伯跟杨大伯均摇头。
“没听说过。我们从来没听说过这墩子岛上有人过活的。”
“就是,谁家敢那么缺德,做出将自家爷辈丢到荒岛来的事?咱们十里八乡的唾沫星子不得淹死他们去。”
所以,在裴六之前,没人知晓墩子岛上有这个老疯子的事?
“裴六娘你说,是去年发现他的?”李骥问。
裴六为自己的糗事一窘,而后默默点头。
“去年?他在这么危险的岛上已经活了一年了?”
吴三伯啧啧,杨大伯也惊叹不已。
一年呐,在时刻有瘴气危险,又是荒山野岭的岛上自己活一年?
看他都老成树皮的模样,多大岁数了?
不容易啊!
“我看不止。”
到底是做过官吏的,懂看人,还观察入微,李骥从这老疯子破破烂烂的兽皮,以及其下褴褛得又脏又黑变得一丝一条的布条,跟裸露在外地肌肤衰败程度,以为这人被丢到岛上,至少几年了。
几年。
幸亏这是在南地闽州,气候便是到了冬季亦不会过于寒冷,若换作是在北地森林,怕是早冻死了。
“他要是自个儿在岛上活下来的,吃啥啊?”
“果子啊,有鱼,还有野鸡兔子吧!”这墩子岛上虽然大兽不多,但小兽却常见,不然他们上一次来也逮不到山鸡,摸不到兔子。
顾冉看了看那老疯子身上的兽皮,“说不定他流落到这岛上来的时候,神志还清楚,所以还给自己扒了兽皮做衣裳!”
而且凭借老疯子的身手,不怕在岛上对付不了大的或小的山兽。
“那也了不起啊,换我一个人流落到荒岛,呆不够五天就没了!”
了不起的老疯子这天夜里头就蹲守在他们生起的篝火旁,他们吃东西时,也毫不客气伸手就要,吃饱了也不闹,就静静地抱着树棍子,盘腿坐着,一双睁不开的眼睛一直朝向火堆这边。
在钻进石窟休息之前,顾冉多瞥了老疯子几眼,见他依旧如一截老树桩一般,一动不动,免不了唏嘘几句。
躺倒铺得厚厚的被衾上时,忍不住问几乎缩到角落去的裴六娘:“你说,他本来是什么人呢?”
“不管他本来是什么人,反正现在就是个疯子。”
既然确定那老疯子对他们没威胁,不随便招惹他就不会有麻烦,裴六瞬间失去了兴趣,而且,想到今日他凶神恶煞地出现,以为他袭击她的那一幕,更让他暗中不喜。
幸而,当时那老疯子并没有恶意。
但,万一,今日并非老疯子,并且是当真冲着要杀要砍顾二娘的人,他若不能及时制止,是不是顾二娘便出事了?
裴六瞥了一眼顾冉,心里沉甸甸的。
原来自己这般没本事的,都不能在一个区区疯子跟前护住人。
“也是,即便原来有多厉害,老了,也就老了,依旧会变得糊涂没脑子。”
不知道裴六此时心理的顾冉叹息,想起第二世自己离开时,那位阿爹也是五十多六十的老阿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