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放心。”裴六捏着汤羹，舀了舀里头滑腻腻的白粬，“他要再来，我见一次揍一次，揍到他不敢来为止。”
“好。”顾冉表示很满意，拿汤羹舀了一口甜汤咽了下去。
月色下，裴六慢慢吃着，忍不住时不时地瞥她一眼。
恰见到她浅红的唇一合，细微的吞咽声响起，视线顺着光滑的下巴曲线，落到洁白的鹅颈，似乎能见到那口甜汤顺着雪颈落入她体内的一瞬。
顾冉注意到他瞥来的视线，没躲闪，迎上去：？
耳根微红，裴六飞快地挪开了视线。
心里却响起了一滴甜汤，垂落到心湖的声音。
有涟漪，打乱了心扉，一圈圈扩散开来。
是不是，该找个时机，跟二娘，道明身份呢？
这一夜，成为大郎君的裴六躺在榻上，心火燥热，久难成眠。
而另一边厢房的顾冉，亦注意到今晚六娘朝她瞅过去的眼神，纳闷了一下，没多想，很快睡了过去。
夏溪村渡口的一家客栈里，被揍得头破血流的秦四，勉强找掌柜的拿了药酒，敷好伤口后，忿恨地缩在客栈里，咬牙切齿。
该死的顾二娘，该死的裴六娘，等明日，定要去报官告她们蓄意殴打无辜百姓！
对，绝对要告她们仗势欺人，让她们身败名裂！
这么咒骂了许多遍，因为伤口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人亦渐渐冷静下来，想到顾二娘背后的乔家，再想到裴六那凶狠的眼神跟手段，好不容易恢复了理智。
听说，她们因为剿杀了恶贼，在县城官府亦颇有口碑，如今又距离她得圣眷不久，他要当真去告，会不会弄巧成拙？
他可是将来要考科举的人，他若是告输了，或者，被官府倒打一耙，那于他名声有亏，有损仕途怎么办？
秦四将满腔恶气勉强压了下去。
可恶！
君子复仇，十年不晚，等将来他考中，赴京当大官了，再回头慢慢收拾她们！
眼下当务之急是，回去平潭村，该怎么办？
阿娘跟三哥，家里头谁人都盼着自己跟顾二娘复合，若是自己回去之后，说顾二娘没将自己放在眼里，还纵人揍了他一顿，自己丢脸不仅，怕是再也得不到他们的支持，供他进学了。
怎么办？
秦四咬咬牙。
不能将这事如实告知他们，以及，最紧要的是，银子，必须弄到银子。
只要让他再进学就好了，再考一次科举，中了秀才，不仅有往上爬的资格，在他们跟前也有底气。
得想办法让他们乖乖给一笔银子，付了自己来年四月院试前的束脩再说。
秦四冥思苦想了一夜，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有了法子。
他没有就这么直接回平潭村，而是回永昌县，找了个客栈住下，好好养伤。
不能就这么带一身伤回去，不然家里头的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他还怎么糊弄他们？
幸好他们都支持自己来夏溪村找顾二娘，不仅让他穿着妥帖，还给了不少钱银。
秦四住下来吃好喝好，一边养伤，一边计划自己的未来。
等一旬过后，伤养好了，从铜镜里察觉自己气色不错，秦四这才放心地回平潭村去了。
秦家人见到秦四终于回来了，心情难免激动。
都等着秦四能够跟那顾二娘破镜重圆，秦四去得越久，那可能性才越大，不然，若是事情不成，他还不早早被人撵回来了？
此时见秦四终于回家了，脸色红润，意气纷发，让众人心里头的期盼更大了，围着他纷纷提问：“怎么样？你见着顾氏了？”
“顾二娘怎么说？”
“她对你好吗？”
秦四将在永昌县买回来的手信给放下，转了一圈，笑眯眯地。
回来之前，他不仅拿最后剩下的一点儿银子买了这些永昌县土产回来，还给自己做了一身新衣裳。
“好，我这些天，就是住在她那橘子林里头，好吃好住的，过得不错。”秦四道，“她果然是对我念念不忘，所以这些年都没想嫁人呢，你们不知道，她见到我的那一刻，有多激动得。”
“那她怎么不跟你过来看我们？”秦大奶奶有点疑惑。
“就是，想做咱们秦家的媳妇，不主动，那怎么行？”秦大太太长长舒了口气，忍不住端起架子来。
“可是，到底当初，咱们秦家对不起她。”
秦四一句话，让秦大太太跟秦三奶奶讷讷地对觑了一眼。
当初流放的时候，在青驿，那顾氏病危时，她们也确实，做得不怎么厚道。
“她还为那个生咱们的气吗？”秦三奶奶问，“她既是还生气，那我们给她道歉，总行了吧？”
“就是，这顾氏心胸怎么如此狭窄？”秦大太太也摇头，脸色难看，“做人要大气，做人媳妇更得看得开才是。”
“可，就因为这个，我说服了她许多次，她都放不下，而且说，要想跟她复合，得有条件。”秦四觑了家里头的人一眼，嗯咳一声，道。
“还得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