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先前自己寻了许久都没有寻到的书么，还真的是被段凌拿走了。瞧着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段凌应该还是看得极为认真的那一种。
忽然想起来先前有一阵子段凌在自己面前晃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和自己说，却是一直都没有说过，该不会那个时候想要说的就是这一件事吧……
不动声色地将小册子放在自己的行李里面，而后偷偷地瞅了段凌一眼，见段凌还没有醒，嘴角就扬起一抹恶作剧成功了的笑容，像是偷腥的猫儿，娇俏可爱得很。
这会儿在马车上坐着，宋歌才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还有些迷糊着，本来做好了一年半载的见不着段凌了，兀然段凌又说带上自己，也不知存了是什么心。
不过既然带上了，应该是好事。
这般想着，便看向一侧的段凌，时候还早着，日光还未显露，马车里即使生了小炉子还是有几分冷意，见段凌睡着无意识地用手环着自己的肩膀，宋歌皱了皱眉。
目光在马车上逡巡了一圈，寻思着有没有保暖的东西。
——却是没有找到的。
马车是新购置的，并没有想得那么细致，要不是昨儿宋歌提了一句晨间露水重，约莫炉子也不会准备。宋歌无奈地摇了摇头，拆开行李，拿了一自己的小袄子出来，轻轻盖在段凌身上。
没想到这一盖，段凌便挣开眼了。
“做什么？”声音冷冷的，带着些警惕，很是防备，见面前的人是宋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缓声解释这，“方才睡着了，有些迷糊。”
宋歌扑哧一声便笑了，手上的袄子盖也不是，不盖也不是，犯了难：“那相公还睡么，睡着的话就盖件袄子吧，路上冷，怕是还没到申州便着凉了。”
天色未亮，露水还重。
瞥了一眼窗外，略微估算了还有多久才能到，段凌便点了点头，接过袄子，沉声道：“有劳夫人了。”
宋歌点点头，眉眼弯弯，略微松了一口气，正想缩回自己的小角落里，却被段凌拉住了，拉至他的怀侧，随即被环住了，正想说些什么的。
便察觉段凌的下巴从脖颈后挂在肩上，沉声道：“一起睡吧，夫人今儿起得也早，还有一阵子才会到。到了申州也还有许多事儿要忙，这会儿便先休息吧。”
“我……”宋歌正想拒绝，身后便传来绵长而又均匀的呼吸声。
傻眼了。
该不会这样就睡着了吧。
想要侧头瞅一眼段凌，又怕自己的动作太大吵醒了段凌，半是挣扎半是想动，过了一会会，还是放弃了。罢了罢了，不管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只要睡着了便是了。
车里很是安静，便连炉子里的火星噼里啪啦碰撞燃烧的声音都能听见。听着听着这样的声音，宋歌也有些困了，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眼本想着打个盹就起来了，没想到那一睡，就是两个时辰。
还是段凌将宋歌唤醒的。
睡得一脸懵，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段凌的话是什么意思。而外头有不少人在喧哗着，应该是到了申州了。
申州靠商业兴盛起来的，说起来，宋家的根就在申州，宋歌小时候听奶娘说过，宋家老祖宗便是从申州开始，一脚一脚将宋家的生意走踏实了，才有现在的宋家。
“像是官府那儿安排了人欢迎我们。”段凌掀开帘子往外瞥了一眼，蹙眉道，“等会儿可能人有些多，夫人可要牵着我，别走散了。”
宋歌自是点头，心上升起淡淡的暖意。
待马车停下，段凌先跳下车，然后在车前对着宋歌伸出手。马车的横栏有些高，走的匆忙也没有准备小板凳，宋歌方探了一个头，便觉得地上有几分高，犹豫了一下，不知要不要跳下去。
便听见段凌沉声道：“夫人，我抱你下来。”
而后不顾旁人的眼光，揽住宋歌的腰。宋歌惊了惊，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地环住了段凌的脖子，死死不松手。
后来还是段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道：“夫人，已经到地面上了，你可以下来了。”
“哎。”宋歌闹了一个笑话，这才讪讪地松了手，心想若是不知事儿的人还会以为她是在哗众取宠呢，面上便又红了，下意识地看向段凌，段凌却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想太多，牵着她走至一个男子那儿。
那男子一身青衣，不卑不亢地站在那儿，身后站着几个手下，见着段凌面色变了变，随即低声讨论着什么。唯独那男子不参与讨论，定定站在那儿，等着段凌过去。
面容并不出众，唯独一双眸子像是能够看穿一切，精明通透。这一圈人扫过去，段凌也知道哪个才是管事的了，也没有多问，走过去径直道。
“段凌，盛京来接替老知府的。”段凌的话很是简单，语气未变。
那男子也是怔了怔，许是没有想到过来接替老知府的会是这么一个年轻男子，又或许是觉得自己还未曾自我介绍段凌便先来自我介绍了，觉得不自在得很，打量了段凌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正事，点了点头道：“段大人，我是夏青，无名小卒一个，在老知府身边处理些琐碎的事情。”
段凌顿住脚步，拱手笑道：“夏通判客气了，段某在盛京便有所耳闻，老知府身侧有一个得力助手，说得便是夏通判吧。”
夏青朗声笑起，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段大人才是年轻有为啊。”
听着二人的奉承话，宋歌在一侧隐隐想笑，觉得这些事儿好玩得很。这些情景先前在话本子里都见过了，也想象过是怎么的一模样，却没想到这模样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有趣几分。
微微垂着头，想着话本子里下一步是怎么演的来着？
好似就是通判会带知府去衙门处理事务。
想着过一会儿又能瞅见衙门长什么样了，宋歌心里很是雀跃，殊不知手心沁出的点点汗水，泄露了她的心思。
与夏青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察觉身侧的人儿隐约有些紧张，趁着夏青前去寻人，侧头看向宋歌，笑道：“夫人这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哪儿哪儿兴奋。”
“哪有。”宋歌下意识地反驳，而后仔细想了想还是讪讪地点了点头，这话说着还真没错，申州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是新鲜的，幼时看着的话本子许多是以申州为背景的，看多了，宋歌也便存了想来申州看看的意思，不过先前也只是想想，没有想到段凌让这一切都成了真。
便是连那些奶娘教自己的规矩都忘得差不多了，想着这儿也没有什么人认识她，也没了顾忌：“是啊，看哪儿哪儿都兴奋，相公要带歌儿出去玩么？”
难得来一个新地方，这儿又没多少人认识自己，也不用顾忌规矩什么的。以前在宋家稍微做错一些事情就会被奶娘念叨许久，近几是耳朵都起茧了。
“行，等安顿好了，就带你出去玩。”段凌颔首，还想说什么，那边夏青就过来了，不卑不亢道，“段大人，请随夏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