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阙恨到手抖,勉强去解他的衣扣。
男人好笑地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倾身凑近,瞧着她女人沾湿的眼睫,如雨中枯碟。
“不过是叫你父亲来劝一劝,夫人怎么哭成这样?”
郁阙垂眸不看他。
“那若我下个月初八带你去庄国公府吃沈彦与李昭儿的婚宴,夫人肯定要哭得比这更厉害了。”
郁阙骤然抬眸,面上再倔强,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湿润,潸然泪下。
她原本期盼沈彦有朝一日知道她的遭遇,会来救她。可是眼下她失了身于萧默,而沈彦又将新婚,如今她倒是希望沈彦一辈子都不知。
“大人若觉得我是为了沈彦守着,那可就太错特错,我不过是厌恶你罢了。”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那次是酒醉,若要是我醒着,你的身体,我是断然不肯碰的!”
“若要我心甘情愿地与一个欺我辱我的人有肌肤之亲,我宁愿去死。”
屏风之后,两人剑拔弩张。
郁阙满意地看着男人眼底汇聚怒意,他不再悠然自得,不再高高在上,而是实打实地被她这两句话惹怒了。
明知道惹怒他没有好下场,她仍然觉得痛快极了!
片刻后,男人眼里的怒意便春风化雨,他不该被这个女人三言两语地惹怒。
“夫人恐怕忘了,那日伤了县主家的公子李继宗,这一家子可都不是好脾气的主。”
“如此不乖顺的妾室,本官大可以舍了。”
***
郁阙被人告到了大理寺。
那日李继宗回府之后,伤势严重,县主与户部尚书就这么一个儿子,整个县主府乱成了一锅粥。
大夫添油加醋,说若不是他及时医治,这位李公子恐怕有性命之忧。
夫妇二人就这么恨上了萧默,县主甚至去宫里向皇帝告状。
萧默被叫到御书房,“臣那夜酒醉,并不知此事。”
皇帝有意维护,“我想着子深也不可能无缘无故伤了县主之子。”
县主道:“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么?”
皇帝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既然是相府的妾室伤的,子深,那你就将她交给县主夫妇处置。”
傍晚,李继宗就带着三十个护院登门了,各个持刀,气势汹汹地要闯相府大门,扬言奉皇帝口谕,要带走郁阙。
相府的守卫自然不依,动静大到整个萧府还有兽园的人都听见了。
郁阙正坐在窗口看书,一袭白衣一尘不染。
杨柳儿从别的院子过来转到了这个消息。
郁阙这才从书册李抬起头。
杨柳儿:“那李继宗口口声声说是奉了皇帝口谕,弄得侍卫们放他进来不是,拦住他也不是,只能等着家主回来做决断了。”
杨柳儿:“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急?你那夜打破了李继宗的头,若真落他手里,那你还有命活么?”
郁阙平心静气继续翻看书册。
杨柳儿:“你等家主回来,就去绿水苑好好求求他吧,否则落到李继宗手里,你断然活不成了。”
“原是我伤了人,我若真落在李继宗手里,我死了也算是解脱。”
“你啊!这脾气!”
杨柳儿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病。
郁阙知道,这也是萧默的计谋,想叫她屈服,想叫她侍奉席榻,她不会妥协。
萧默傍晚时方归,李继宗仍带着人在门口,“好你个萧默,你不把人交出来也行,明日我就让我娘去宫里要手谕去,我看你门口这几个看门狗还敢不敢拦我!”
萧默一回到绿水苑,兽园那边的话就传到了他耳朵里。
萧默喃喃自语,“若真落在李继宗手里,死了也算是解脱?”
转头吩咐仆人,“你去告诉御史夫人,皇帝口谕是真,若她真有这个决心,还请她收拾细软,跟着李继宗回李府去。”
仆人听得出来自家主人这话有堵气的成分。
“家主,舍一个妾室简单,只是叫外头知道我们相府任由李继宗欺负到头上来,恐怕会失了家主的颜面......”
此时外头有人通报,“家主,王师玄王大人登门了。”
院落离大门近,外头的叫嚣声郁阙听得一清二楚。
李继宗嚷着要扒掉她的衣裳,将她丢到军营里当军、妓,要将她凌迟处死,一片一片割下她的肉,一直到她流血而亡,还有更不堪入耳的。
可见她一心求死也不容易。
“稚鸾姐姐......”一道纤柔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外。
鹅黄色长裙,巧笑倩兮的圆润脸蛋,竟然是夏幻儿。
这个紧要关头,自己这般狼狈,郁阙一点都不想见到熟人,更不想见夏幻儿,
“师姐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听说了。”夏幻儿坐到她身边,“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李继宗带你走的!”
“若是萧默叫你来说服我,你还是尽早走吧。”她的自尊心,她自小所受的教养,只能令她维持着最后一丝骄傲体面,大不了就是一死。
“萧相没有说什么,是我自己想来劝你。”夏幻儿道。“死固然容易,但被李继宗还有萧默这样的男人折磨死,实在是不值得。”
“师姐你看看我,我父亲对王师玄一家犯下了滔天罪行,家人流放的流放,处死的处死,在你们看来,我是不是也该一死保全名声?可是我不想死,我父亲犯下的罪行与我又有何干呢?师姐自小受你祖父母悉心教导,千恩万宠地养大,师姐心善,曾经见到路边淋雨野猫也要带回家养着。难道你就甘心折在萧默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