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问题,是应有之举。”官员们一口答应下来,就是吴锦娟不说,他们也会注重纺织厂的安全防护。
毕竟纺织厂里面都是布料,万一发生火灾怎么办,还有就是布还能当钱花,一些偷鸡摸狗的事绝对少不了。
“大人们也知道我和父亲不能一直待在老家,所以我想请一些人管纺织厂,因为她们身份有些特殊,还望大人们通融一二。”吴锦娟有些歉疚道。
官员们互相对视一眼,谨慎道:“不知她们是什么身份?”
“她们是……”
江南富庶,以至于许多人家都有余财,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某种程度上也带来一种“恶劣”的影响。
那就是:贞节牌坊。
因为衣食无忧,所以开始有精神上的追求,就比如男人们死了以后强求女人们守贞。
男人们可以花.心滥情,可是他们的妻子,哪怕他们死了,也必须为他们守着,不能其找其他男人。
这种风气在别的地方是很难想象的,比如边关,因为死伤太多,为了更多的人口,十分鼓励女方再嫁。
谁知就算同一国家,风气也会南辕北辙。
江南的富庶就像女人身上的解锁,它们给予了女人活下去的底线,可同时也禁锢住她们更大的自由。
如果说禁止女方再嫁,是民间自发行为,那本地官员为那些或自愿或被迫守贞的女人向朝廷请示贞节牌坊做自己的政绩,就是来自官方的深层加害。
他们把女人们的苦难变成了一种荣耀,一种可以让男人们追逐而不用损失自己利益,反而会加强自己利益的荣耀。
刀没捅到他们身上,他们当然不觉得疼,反而会兴高采烈的成为帮凶。
于是江南越富庶,对女子的压迫反而更重,因为江南纺织厂众多,有她们一碗饭的活路,所以纵使窒息,她们也还没彻底被逼到绝境。
而就算被逼到绝境,她们也不会有效的自救和反抗,因为从没有人教过她们。
一处坊市里,眉姑神情的麻木回到家里,大门上,是官府颁布的贞节牌坊,随着风吹雨打,贞节牌坊的某些地方已经掉漆,可见年月不短。
几十年枯槁的日子让年少时尚且活泼的眉姑心性变得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平时很少有事能牵动她的心。
只除了一件事,那就是贞节牌坊。
刚回到家,眉姑就听到婆婆气愤的跟家里说起谁谁谁家媳妇得了贞节牌坊,现在那家人走出去腰板挺直,别提多得瑟,“哼,说的好像谁家好像没贞节牌坊似的,我们也有,可是我们像他们那样炫耀了吗!!”
眉姑听到这话,只觉得阵阵窒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把拥有贞节牌坊当成一件好事?哦,因为他们不是守贞的人,当然不知道被迫守贞的痛苦。
“你干什么,还不赶紧回你屋去,你有贞节牌坊还跟外男相处,会让我们家被人说闲话的知不知道!”眉姑婆婆注意到眉姑,当即对眉姑横眉冷对道。
眉姑没有反驳,只是麻木的回了自己屋子,她的屋子门窄窗小,光线暗淡,以至于里面常年有种挥之不去的霉味,很多时候眉姑都觉得自己会在这棺材一样的屋里长睡不起,可惜事与愿违,她每次都会醒来。
正当今天眉姑也准备像往常一样躺下休息,外面突然响起锣鼓喧天的喧闹声。
眉姑的房子是土木结合的房子,隔音效果并不强,以至于被迫清醒过来。
其他人也是,听到外面传来动静,纷纷跑到外面看热闹。
眉姑却没动,因为她很清楚再热闹也与她无关,她有贞节牌坊,也不能去外面凑热闹,因为外面有很多男人,她要是出去,会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
为了避免落人口舌,她只能磨灭自己对外界的好奇心。
却不想到锣鼓声好像停在了她家门口,哪怕眉姑没出去,也能清晰听到外面的动静。
正当眉姑微微分神,想听的再清楚些,外面传来她婆婆匆匆的脚步声,之后不等眉姑反应过来,她婆婆就大力拍门,“快出来,外面有人要见你!”
“娘,谁要见我?”眉姑惊讶,并赶紧起身。
等开门,眉姑看到婆婆眉宇间浮现着嫉妒、不甘之色,冷哼道:“等你出去就知道了。”
此时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眉姑一出来,不少人目光都落到眉姑身上,这让久离人群的眉姑手足无措,身体僵硬。
“管事,眉姑来了。”眉姑婆婆语气谄媚道,眉姑回神,看向领着一队人马敲锣打鼓,锣鼓喧天过来找自己的人,不知道她们是什么目的?
因为领队的管事也是女子,这让眉姑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
“我们是吴家纺织厂的人,听闻眉姑为夫守节数十载,感其贞节,特聘眉姑去纺织厂做工,这是府衙的文书。”说着管事拿出官府的文书。
刚开始众人还津津乐道居然有纺织厂来请眉姑去做工,这也就算了,他们不少人也去过纺织厂,只是动静没有这么大。
可是谁能想到,不仅是纺织厂,眉姑居然还有府衙的文书,这代表着官方都对眉姑去纺织厂做工的认可,这让看热闹的人愣住。
“她何德何能?”人群里有人下意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