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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总是鬼话连篇_亦唯【完结+番外】(84)

  她迅速来了精神,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焕上一重别样光彩,嘻嘻窃笑之后,围坐在软垫上,将刚剪好的鸳鸯,一张一张摊放在案上,并解说道:“你且看看,我这三幅有何区别。”

  闻亦挑动眉梢,果真顺她之意好一番辨别,“这鸟儿长的都一样。”看过之后,他一本正经地得了答案。

  这不是鸟儿,是鸳鸯!闻亦这都能认错,不是眼睛坏了,就是脑子粉了浆糊。

  司檀板着脸,像是个教育乖戾徒子的老先生。一对小眉毛蹙锁,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嚷道:“你正经点儿,再好好看看。”

  恰习习温风来,吹皱一池碧水。粼粼水色反射在她细腻如滑玉的脸蛋上,映着春光晚景,说不出的惹人喜爱。闻亦被她诱的晃了心神,立马收笑,并顺手将她拽进怀里:“好,你说,我认真听着。”

  见他乖顺,司檀很是满意,笑着摸一把他饱满如樱的唇瓣,才转身托起剪纸,与他论起这人生大道。

  她说:“头次剪池中嬉戏的鸳鸯,我想把好看的荷花都放进去。可两者相聚纸上,并不好看不说,还出乎意料地混乱不堪。再剪时,我便不得不去掉一两朵开得好的花儿。可因不舍我最喜欢的,剪出的效果也不好。”

  说着,她拿出最后一个来,“你看,这是我剪的最满意的。舍了该舍弃的,又突出我要的,主体一目了然,不喧兵夺主,看起才好看。”

  “你就是从这里悟来的道理?”

  “是啊。”一说起,司檀眉飞色舞,神神叨叨个没完:“剪纸、绘画皆是要知虚实,懂舍得。做人不就是同样的道理?有舍方又得,得了才知舍。舍得相克、相生,又相形、相近。就像生活,舍名利往来,得自在逍遥。是同样的道理。”

  “就像我们现在一样。”

  闻亦抬手轻揉着她讨人喜爱的圆脸蛋,滑嫩顺手的触感,教他一摸便停不下来。

  他问:“那你喜欢这样吗?”

  司檀捣蒜似的点了点头。她自是喜欢,只不过,眼前偷来的日子早晚是要结束的。

  一想到回去,她就不高兴了。等回了怀安,就不能再这样自在。不能跟着嬷嬷剪纸;不能到后山游玩;也不能喝清甜的泉水;尝不得林间可口的果子。

  她好想一直都留在这里。

  她的低落,表现的太过明显。闻亦笑着,微低头轻咬了一口她不乐嘟起的嘴巴。绵软而又清甜。

  “喜欢就再多住几天。想回去的时候,我陪着你就是。”

  “好。”她舔了舔被他咬过的位置。好在有闻亦,能得一日安然,便是一日。司檀满足笑着,将那几张莲蓬下嬉闹的鸳鸯托起。金缕投射,借缝隙印出稀薄浅影,于她脸上汇集,凝一副撩人心怀的图画。

  闻亦转眸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粉瓣微微扬起,随着它弯出的弧度,绽开两靥,宛如初放湛露的粉荷。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长大了。方才一番见识,于她的心智来论,委实难得。可就是这难得的人,与她难得的情意与心境,才教他心生不舍、念存不忍,又无可奈何。

  他倒是希望,她成长的再慢一点,依赖他再久一点。他也好,心无所牵地陪她多一点。

  可她终究是要成长。

  司檀搁下红纸,突然抬头,正与闻亦濯濯若水的目光相撞。刹那间的恍惚,她抿了抿唇,思索半晌,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欲言又止良久,她才怯怯探问道:“闻亦,倘若有一日,舍与得之间要你来选择,你会如何衡量呢?”

  要是选择,自然什么也比不得她。可闻亦并未回答,禁不住低头再咬了她一口,转而问道:“话本与我,你又作何衡量?”

  又咬我,属狗的?司檀气呼呼地抹一把唇间的湿露,将残留的那分微痛也一并揉了去。

  她道:“不用衡量,我选话本。”

  急于诱她选择自己,闻亦只差竖着眼睛了。可答案出乎意料,像是一道闷雷,瞬间将他劈地黑了脸。

  相处一年,引诱她一年,可他的地位竟然还比不过话本!

  话本能陪她看话本吗?

  他面色骤然严厉起来,阴郁道:“为何?”

  又这样吓唬她。司檀满不在乎地朝他撇撇嘴,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

  闻亦每次一不高兴,就要装出一副眉目肃然的模样。时间一久,她摸得他的脾性,知他不会真与自己生气。就算是真,也狠不下心来吼她,更不会罚她。

  如此,她胆儿越养越肥,拔虎须什么的,也就只差一个契机。若是可以,她定然是要飞起胆子去做。

  闻亦箍着她不许她乱动,再问一遍:“为何?”

  司檀闷声窃笑,扬起头时,嘚瑟地摇起小尾巴,道:“我的话本不会咬人!”

  ……

  接下来,司檀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自食恶果”。除此之外,暗自发誓,她会把胆子藏起来,再顺便让它瘦瘦身……

  并且她……要夹起尾巴做人,再也不嘚瑟了!

  ☆、犹自迷蒙

  五月风清云薄, 天幕湛明,隐有热浪浮动。恰是蚕丝海棠弥艳玲珑期,香雾幽浓, 顺热度绕满整个院落。

  阁楼边角的临水宽台上, 司檀低着头,手中剪刀来回舞动, 正凝神聚气地,与一张巴掌大的红纸较真。

  木缘与卓焉托腮围坐在一侧, 看得眼花缭乱。面面相视之后, 又默然无言地添一盏新茶。

  夫人已经憋着气剪了六张小像, 泡好的花茶也不喝,甜点也不吃,这么闷头剪着侯爷,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木缘微叹一口气,再侧过脸看了卓焉一眼。

  卓焉无奈摊手。侯爷惹小姐不高兴,小姐若不自己消气,她也没有办法。

  恰好顾嬷嬷来此, 还端了碟粉香芙蓉糕。想着司檀爱甜食,才新做的,好拿来给她尝尝。

  缓步行过木桥, 远远便见司檀独自一人,背对着缩在临水宽台的角落,不声不响的。婢子木缘、卓焉守在两侧,时而瞟一眼过去, 窃窃低语两句,又都默契地没有搅扰。

  顾嬷嬷拧着眉头,左右看看,心里确认:今日的夫人……好似不太高兴。

  因往常她来,两婢子相互打趣,院中气氛都热闹的很。偶有侯爷在时,阁楼里外安静,夫人大多时间都赖在他身旁。可只要一瞥见她来,便喜滋滋地跑出相迎。不待她将甜点搁在案上,便嘴馋地随意抹一把手,眯着眼睛就要去偷尝。

  今日,她却是反常。恍若被晒蔫儿巴的小树苗,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耳朵。本就小小的身子,缩在角落里,像是被人欺负了的猫儿。就连那头油亮的青丝,都像是去了水分般,干瘪瘪的。

  这样可怜兮兮的模样,顾嬷嬷心生悯意。她递了个颜色给木缘,欲问她到底发生何事。木缘涩涩偷瞄一眼正在闷头挥舞剪刀的司檀,脸颊泛起微云,摇摇头,不好作答。

  顾嬷嬷又去看卓焉,卓焉绷着嘴巴,同样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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