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儿…润儿…还有我可怜的女儿…侯爷…我真的好不甘…”
这是娇娘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知道娇娘死得有多不甘,有多不瞑目。所以多年来他一直不放弃寻找长子,为了保住长女的性命而选择漠视。
觅儿怨他,那么娇娘呢?
如果娇娘真是被人害死的,那他这些年都被蒙在鼓里,娇娘该有多失望。他慢慢闭上眼睛,不愿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与痛苦。
突然,他听到姜觅在哭。
“父亲,母亲只有你和我了。她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你我都不能替她做主,她在九泉之下该有多伤心难过。”
是啊。
安国公府没落了。
徐家也绝户了。
娇娘除了他,还有谁可依。
不管孟氏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害死娇娘的凶手。思及此他倏地睁开眼睛,冰冷绝情地看着孟姨娘。
孟姨娘心下一惊,知道自己终将逃不过去。
“侯爷要如何处置妾,妾无半句怨言。是妾一时不察着了别人的道,是妾害了夫人,妾求侯爷赐妾一死,让妾去地底下向夫人赔罪…可怜可怜婉儿和洵儿,他们毕竟是侯府的骨肉,今日还求侯爷做主,让妾和他们断了关系吧。”
“好了。”刘氏忍着快被气晕过去的恼怒,再次出声主持大局。“事情都清楚了,是有人利用了孟氏,此事还请公主殿下代为查清。”
这是反将德章公主一军。
禁物流出宫外,那么出纰漏的就是宫里。德章公主如果不想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不想惹一身的骚,断然不会接这等棘手之事,如此一来这事也就此罢了。
华服遮陋体,锦绣盖白骨,一遮遮百丑,一盖盖万恶。无论是后宫还是内宅,处理阴私之事的潜规矩处处都在。
但姜觅不愿意。
她不愿意孟姨娘死得这么简单,她不愿意真正的真相被掩盖的谎言之下,她更不愿意丑恶不被世人所知。
“月容,事到如今,你还要替孟海棠遮掩吗?”
众人的目光随着她这声质问,齐齐看向原本已被忽略的月容。
无人注意之时,她的袖子里漏出几张纸,最上面的一张清楚露出身契二字。若是仔细看去,依稀能看出共有四五张左右,正是月容一家五口的身契。
弑主之罪非同小可,若没有巨大的利益和所图,一个丫头是万万也不敢生出谋害主子的心思。如果不是为自己,那就是为了自己的至亲。
果然月容一见之下大惊失色,惶恐到脸色煞白。
“奴婢说,奴婢说……是孟姨娘找到奴婢,说只要奴婢把这香给大姑娘用了,就能让奴婢的弟弟脱藉。”
月容的父母都是徐家的奴才,跟随徐氏陪嫁到侯府,一直在徐氏陪嫁而来的庄子上干活。她的两个弟弟自小聪慧,任人见了都说他们家要出读书人。
为了弟弟们能脱藉,她这才和孟姨娘合作。
孟姨娘说了,一旦大姑娘不在,他们所有人的身契要么是交给侯爷,要么是落在老夫人手上。无论是侯爷还是老夫人,都比大姑娘好说话。
“侯爷,香确实是妾给的,妾没有否认,可是妾真的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一家人的身契都大姑娘手里,妾哪有资格给她弟弟脱藉。”
“是你说的…你说只要大姑娘一死,那些身契就会转到侯爷和老夫人手里,到时候你和三姑娘再见机行事,此事必定能成。奴婢一时糊涂,听信了你的鬼话。大姑娘,奴婢自知罪该万死,求大姑娘放过我爹娘弟弟!”
说完,月容猛地撞柱。
她直直撞上去,然后跌落在地。刘氏身后的郑嬷嬷赶紧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对众人摇头。
刘氏气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无比恼火地瞪着姜觅。
这个孽障!
还真是又蠢又坏。
竟然如此不管不顾,不管侯府上下的死活,不顾姜家几代人的脸面。莫说孟氏没有承认害主,便是真的谋害了主子那也是侯府的家事,自有长辈代为裁决,哪里用得着一个小辈指手画脚。
她目光蓦地变得无比凌厉,极其隐晦地看了孟姨娘一眼。既然死了一个人,也就不介意再多一个,何不干脆来一个死无对证!
孟姨娘收到了刘氏的暗示,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她如今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死得体面,让她的儿女不受影响,她相信刘氏会帮自己。
“老夫人,妾是徐家的家生子,夫人对妾那么好,妾怎么会害她…大姑娘对妾误会颇深,妾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是血债血偿!
这时吴婆子和秋莹齐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吴婆子是孟姨娘身边的老人,曾经也是采薇轩的下人。她和秋莹同为孟姨娘的心腹,一个是海棠居的管事婆子,一个是最为得用的大丫头。
“老夫人饶命,侯爷饶命,奴婢劝过姨娘的,是姨娘一意孤行不关奴婢的事……”
“你们……”孟姨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身边的心腹们居然会出来指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