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受害者不是自己杀的,是别人杀的,但自己看到了,便会因为同理心而感到痛苦。
当然,人要是没了同理心,弊端更严重,不仅仅是骂人禽兽都是侮辱禽兽的人性问题,还是修真界修炼体系的问题。
修真界虽然不唯物,但很唯心,有信念者不一定能成仙,但没信念者一定不能。
信念来源于生活,来源于经历,没有同理心的人,如何从生活与经历中淬炼出信念?
只能说,两害相权取其轻。
“我知道。”元素艰难的打起精神。“师尊,我恨的是自己的弱小无能,若我有后简的力量....”
“她也救不了那些人。”虞微道。“她能做的只是给死者报仇。”
这种大乱战的战场,个体的力量再强也救不了做为游戏背景的底层智慧生物。
当然,这种倒霉现实也不妨碍后简杀人就是了,死者无法复生,那就是把凶手送下去请求死者原谅,顺便震慑一波其它人,给别人增加点心理阴影。
从这次集体上书拒绝后简上战场事件便不难看出,后简给仙人修真者们的阴影岂止亿点点。
元素道:“我连给死者报仇的力量都没有。”
虞微明白了。“后简是烈阳,你我只是萤火,自然不同。”
元素闻言更焉巴了。
虞微却起身,将取出一副轮椅,将除了脑袋哪都不能动的元素放到轮椅上。
元素无精打采的任虞微摆弄。
虞微神识扫了一遍方圆千里,很快务色到合适的地点,推着轮椅出光,须臾便飞到一片长满芦苇的河滩边。
不考虑社会秩序过于糟心、智慧生物非正常死亡率居高不下这些问题,修真界还是很不错的。
风景是真的好。
在蓝星,别说城市,便是在农村,抬头都看不到什么星星,想看满天繁星必须跑类青藏高原这类地广人稀的高海拔地区。
地面上的自然景色倒不用跑那么远,但也很难见到。
修真界的生态星球因为智慧生物人口密度的关系,青山秀水、山花烂漫....不论你什么优美的自然景色,都不时可见。
比如这片芦苇荡,搁蓝星,景色美得都可以拿来当影视背景,反正与虞微在蓝星时看过的一部东周列国志里很像,白昼里都有一种诗经里蒹葭苍苍的感觉。而晚上比白昼更美,漫天萤火汇聚成洪流,仿佛地上的银河。
但土著完全不会觉得有多美,谁会觉得每天都能见到的景色惊艳?
反正元素坐在轮椅上看着星空下的芦苇丛与萤火河流没有任何反应。
虞微伸手拢住几只萤火虫。“看。”
元素给面子的看了眼,再无其它反应。
虞微只能自己给自己捧哏。“看,是不是很亮?”
感谢这颗星球的夜空没有月亮这种卫星,虽然这令黑夜更黑,但萤火虫的光芒失去月光后也更亮了,拢在一起的几只萤火虫的照明效果跟小号灯笼似的。
元素点头。
虞微问:“比之烈阳如何?”
元素无语的看着虞微。
虞微又问:“萤火之光比之烈阳如何?”
元素无奈回答:“无可比较,烈阳之光遍布大地,泽被万物,萤火之光只方寸一隅,渺小微弱。”
“确实。”虞微点头,又问:“但照亮方寸一隅的萤火之光便不是光了吗?”
元素叹道:“太弱了,微弱得连路都看不清。”
“光照大地的烈阳之光是光,照亮方寸萤火之光也是光,不论后者多么微弱,它都为方寸一隅带来了光明。”
“你都说了,只是方寸一隅,那又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虞微一指芦苇荡上空的地上银河。“你看那地上星河,它照亮的是方寸一隅吗?”
“可世间没有那浩荡的萤火星河。”
虞微道:“你听说过酒仙手刃巨阙宗峰主的传说吗?”
“听说过。”
修真界没有史书,至少目前没有,但有传记传说,而每个仙人都有自己的传记传说。即便仙人已陨落,传说也会延续,直至被时间洪流湮灭。
“巨阙宗峰主屠戮百万人,却只判了几百年的牢狱,醍醐不服,遂于水月出狱之日前去挑战,手刃水月。”
虽然修真界坑得要死,但虞微觉得,受害者对法律的审判不服,可以在罪犯刑期结束后上门发起生死挑战是个好传统。
法律放过罪犯不等于受害者放过罪犯,虽然受害者更大概率是被赶尽杀绝,但说得好像受害者不能合法报私仇的蓝星,受害者就不会被赶尽杀绝似的,修真界好歹给了受害者复仇的法理——虽然本质上是因为修真界的法律成本太高,只能向原始的物美价廉的血亲复仇法做出妥协,最原始的法律也好过没有法律。
“但很少有人知道,当初水月被审判时,原告席上有我。”
元素惊讶的看着虞微。
“我被判决结果气了个半死,但更让我吐血的是,我发现,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一场公平公正的判决,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没有任何人觉得,杀人应该偿命。但你让现在的人们去看当初那场判决,必定会有一些人觉得扯淡,因为杀人应该偿命,即便这些人少得可怜,但绝不似当年,一个都没有。”虞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