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点……”见盛婳危险地眯起眼,春舟连忙改口:“没有没有。”
盛婳看她这副老实如鹌鹑的样子笑出声,只是这一笑,唇上的伤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咬牙道:
“这死虫子,还真会挑地方咬啊……”
她没注意到春舟一瞬间变得心虚的眼神。
春舟自是知道盛婳唇上的伤和脖颈上的指印是怎么来的。
昨夜,她亲眼目睹祁歇一身凌乱地从盛婳房里出来,看那样子像是与谁纠缠过,离去的脚步还带上了一丝神思不属,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房中发生了何事。
等他走远,春舟当时就进房间里查看了。
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没有大战一场的痕迹,可唯独盛婳的唇上、脖颈都出现了被人摁住噬咬的红痕。
春舟差点气得冲过去找祁歇理论,质问他为何对公主做出这样的事来,还准备在第二天一早盛婳醒来就向她告状。
但当她冷静下来,细细思索其中的利害,又反而认为,这件事不应该让盛婳知道。
祁歇一直对公主隐隐抱有妄想,春舟是察觉得到的,可偏生公主在这方面神经太过迟钝,愣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如若她知道了,那才是真正要被搅和进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桃色漩涡中,祁歇无法断了对她的念想,而她也不得不被迫陷入心烦意乱的情绪。
春舟更怕的是,公主一向宠他,若经此一事发现了他的心思还对他心软,答应同他厮.混在一起,一旦有一天暴露了,满朝文武怎么想?天下人怎么想?
这世界虽然曾被女人统治,但到来,也是对女人愈发苛刻。天韶国经过盛瓒的治理,风气与以往大不一样,许多人都开始认为女性唯一的作用只有相夫教子,甚至逐步为女子套上贞德的枷锁。哪怕公主坐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也免不了被朱笔讨伐,被口沫侮辱。
而祁歇在春舟看来,只是一个还未真正站稳脚跟的青涩帝王,很多事尚不能游刃有余地解决,更别指望为了盛婳得罪一些嘴碎的世家。
春舟打心眼里不相信他,她照顾公主多年,在心里暗中把公主当做妹妹看待,虽然公主很多时候表现得像一个看淡世事的老人,但春舟就是认为她的公主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人,就应该活得自由自在,哪怕要豢养男.宠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如果她要挑,那就得是最好的、宠她的,而不是祁歇这样年龄小、心思深、猜不透的“弟弟”。
春舟认为自己有必要从根源上扼杀这个苗头,是以她才为祁歇做了掩饰,不是为他,而是为了盛婳。
不知道春舟心中所思所想的盛婳还在铜镜前打量唇上的伤口,叹道:
“虽然是虫咬的,但这一出去,难免要被人说闲话。”
“公主要是介意,出门不若戴上帷帽。”春舟取来药膏:“来,我给您涂涂。”
“好春舟,轻点轻点……”
就在这时,宿一禀报的声音从门外不甚真切地传来:
“公主,芾绪国使臣今日抵达上京,还给您递来了请帖。”
第57章 告白
请帖?这次芾绪国派来的使臣是想给她传达司无咎的什么消息吗?
盛婳搓了搓脸, 把清晨的困意彻底赶跑:
“春舟,替我梳妆,我去会会。”
“好咧公主。”
待盛婳彻底捯饬完出门,发现站在门口的不仅有宿一, 还有一身盛装等候多时的阿奚。
见她戴着帷帽出来, 阿奚眼神骤亮, 同以往一样不吝啬夸奖:
“殿下今日真好看。”
盛婳知道阿奚一向爱对她无脑夸,此时也忍不住哭笑不得道:
“我装扮成这样,你也夸得出来。”
阿奚以为这是盛婳今日心血来潮的打扮, 于是微微一笑, 好听的话信口拈来:
“虽然帷帽挡住了殿下的姿容,但任谁也看得出来殿下周身气度常人无法比拟, 不用照面也知帷帽之后皎如天上仙娥。”
说这话时, 他不仅脸上满是真诚, 还状若无心地侧过身, 露出一头海藻似的长而黑的卷发。他的头发像是每日经过特殊打理,看上去十分柔顺光滑, 此时被他潦草束于耳后, 很有几分凌乱的美感——这样的扎法可以让他状似无意间露出盛婳曾经赠予他的发带。
阿奚想让盛婳也夸夸他。
“嘴真甜。”盛婳却没察觉到他的小心机,只是奇道:“你也要跟我一起过去吗?”
阿奚掩下心底微微的失落, 面上则带着浅笑颔首。
“那走吧。”
“好。”阿奚如往常一般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脚步里带着细微的欢喜。
他们不知道, 等他们走后, 祁歇的身影才从长廊拐角处显露出来, 一双黑沉的眼眸带着彻夜未眠的淡淡乌青, 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
“殿下,”任顺在身后苦口婆心道:
“您已经在这儿候了一夜了, 现下也见着公主了,不若移步礼部吧?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那些臣子已经催了一天了,属下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祁歇终于收回目光,神情看不出悲喜,只是淡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