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他的身体慢慢僵住,盛婳知道这招有用,便抱得更紧:
“我心中没有他。”她低声道:“好歹也是陪了我五年的人,我只是不忍心……换了哪只阿猫阿狗都一样。”
第64章 抉择
为了让司无咎宽心, 盛婳最终拉着他去了上京城最有名的戏楼——玉音楼。
玉音楼是这几年打响的招牌,自从盛瓒几年前光顾过之后,座位就变得极其难约,一票难求, 哪怕是世家权贵也得老老实实提前几天排队取号。是以上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总在闲谈间以进过玉音楼听戏作为茶余饭后炫耀的资本, 让这座戏楼更加声名远扬。
盛婳还是因为沈椼与这里的掌柜乐素音有交情, 才得了两个入场的资格。
两人前脚刚踏进玉音楼,后脚就有人迎了上来。
袅袅婷婷的女人手执一把牡丹苏绣团扇,透明的真丝扇面之后唇如点朱, 指如削葱, 她姿态曼妙,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风流韵味, 美目流盼间仿佛要将旁人的魂魄给勾了去。
“参见公主殿下。”
乐素音先是对盛婳行了一礼, 尔后看见她身后身姿清隽的司无咎, 眼神微亮:
“这位是……”
盛婳不欲透露司无咎身份, 只道:“我的一位朋友。”
司无咎颔首。
乐素音一双美眸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旋即嫣然一笑, 热情洋溢道:
“公主的朋友就是素音的朋友, 来,两位贵客里边请!”
她一边在前面引路, 一边招呼伙计收拾出二楼两个最佳观景的雅座。
“这里的戏我在渡潼时就有所耳闻,早就想来听了, 只是一直寻不到空闲。”盛婳笑吟吟地对身侧的司无咎道:
“今日有幸邀请到司公子一同听戏, 真叫我心花怒放。”
说完, 她讨好似的对他笑了笑, 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也就心虚的时候嘴最甜。
司无咎斜斜睨了她一眼,心想。不过方才因她为了别的男人第一次抱他的郁闷倒是勉强消下一半。
玉音楼不愧是上京排行第一的声乐场所, 修葺得格外气派。飞阁流丹,雕梁绣柱,朱檐碧廊,玉阶彤庭,穹顶高渺嵌着光华流转的夜明珠,覆有绡纱作饰,垂坠如云雾,处处尽显瑰丽雅致。
乐素音将他们引到雅座,笑道:“二位稍等,我去唤我们这最受欢迎的唱角来。”
“有劳。”
盛婳和司无咎一同落座,很快就有容貌清秀的小厮端着精美的吃食而来:龙须酥,蛋黄酥,驴打滚,八宝甜酪,翠玉豆糕,枣泥酥饼,雨前云雾茶……据说这里的厨子都是御膳房退下来的老人,因此极擅长做些宫廷小吃。
这个时间,玉音楼本不开业,今日破例得突然,台下观众寥寥无几。
不多时,伴随着悠扬乐声与锣鼓喧嚣,扮作花旦的戏角柳扬棠施朱敷白,粉墨登场。
一作踏云步,腰间流缨晃,一拈兰花指,腕花轻灵转。
不愧是一代名伶,柳扬棠唱音袅糯婉约,咬字清晰,一曲芳华绮梦,被他演绎得佯嗔薄喜,动人心弦。
灿灿冬阳如星河般从他斜上方一扇雕花窗柩倾泄在台上,柳扬棠沐浴其中,云肩旖旎,浓妆下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扫过来,与之对视的人都不免神思荡漾。
连盛婳这种不常听曲儿的人都忍不住入了神。
她听了一会儿,觉得颇有趣,问一旁的司无咎:
“你看得出来台上这位是男是女吗?”
不知为何,盛婳感觉司无咎似乎对这场戏兴致缺缺。她疑心他是不是不喜欢听曲,便主动抛出话题。
谁知她问出这句话之后,司无咎面上稍霁,心情像是诡异地好转了一点:
“你不是说早就想来了,竟连这地方的当家花旦是谁都没了解过?”
……这个傻子,那戏子都朝她抛了几次媚眼了,她还连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盛婳屈指蹭了蹭鼻尖,不敢说那是她随口胡诌的:
“他美得雌雄莫辨,不能怪我眼拙。”
她话音刚落,司无咎方才好看些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看向那台上咿咿呀呀的戏子的目光更多了一丝不善。
盛婳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仍将心神放在柳扬棠缱绻动听的唱腔上,听得很是专注。
捕捉到盛婳的认真,柳扬棠眼波盈盈,水袖舞得更为灵活,几次向二楼的方向抛来,又状似无意地收回去。
欲盖弥彰,欲语还休。
勾引。
绝对是勾引。
司无咎攥紧了檀木椅的扶手。
他自小受到正人君子端方自持的规训,做不来也见不惯这样低俗的伎俩,只是看着身边一脸兴致勃勃的盛婳,司无咎只能勉强维持着自己良好的教养,没有出声扫了她的兴。
一曲终了,盛婳还有些意犹未尽,盯着那道正在下台的从容身影。
突然,像是发觉到她的注视,柳扬棠抬头望了过来,两道视线在半空中交接,他眼尾微挑,唇角轻扬。
这个笑容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热烈直白,又有点到即止的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