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好似祁歇根本没有在意这一回事,否则也不会暗示郁明珰来试探她——盛婳可不认为郁明珰对外界的传闻一无所知,也不觉得郁明珰在对她的名声有所耳闻之后还会想要她这种风流成性的女子来当儿媳妇。
所以她贸然提及此事,盛婳难免怀疑到祁歇的身上,认为他还没有完全死心。
想起他那日与她承诺好的各退一步原来都是哄骗她的权宜之计,盛婳便感觉到一阵心凉。
她其实不想和他走到那样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但如今这样的局面,好像也只有她狠心做下决断可破。
想到这里,盛婳将怀里的盛蘅交给一旁的侍女,迎着郁明珰惴惴不安的神色,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郑重其事道:
“我对他无意,并且也已有了未婚夫的人选。娘娘还是早日为他另择贤妻吧……婳突感身体不适,宫宴就不参加了,先行告退。”
她现在头疼得很,一点也不想看见那个人。既然寻花问柳这条道行不通,她得回去另想对策。
“这……”郁明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脸色白了白,惶然地转头看向李青璇:
“我是不是不该问这种话?”
李青璇叹了口气,安慰她道:
“公主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她说不喜欢,那便是真的无意,你还是听她的话,另外为陛下选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只是陛下一厢情愿,就不要强成一段婚事了。”
“你说得有理。”郁明珰还是有些怅然:“只是阿歇那般冷心冷性,登基数月也不见他往后宫之中添上一两个知冷知热的女子,阿婳或许是他的执念,我真怕他因此空置了后宫。”
李青璇也不是很了解那位新皇的性子,不过郁明珰都这么说了,她只好为她倒了一杯茶,开解道:
“或许是陛下见过的女子比较少呢?娘娘不若改日召些世家女子进宫,多在陛下面前晃悠晃悠,没准哪一朵花就入了他的眼了。”
郁明珰接过了茶,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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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婳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司浔茵偷懒没有随着盛婳进宫,此时见盛婳早早回了府,忙迎了上来。
盛婳摘下狐毛兜帽,心累地叹口气,刮下司浔茵鼻子上沾的一点雪,还是扬起一个笑容:
“想了想,还是觉得在府里守岁比较温暖。”
司浔茵嘿嘿一笑:“那是。阿婳你不在,美食到我嘴里都没味了。”
“就知道吃。”
“不念着吃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司浔茵嘟囔着,招呼王管家:“让厨房多备些饭菜。”
王管家应声称是,转头过去忙活了。
“你现在可是在我府中混得如鱼得水啊,俨然第二个主人了。”盛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日前司无咎也回了信过来,说是再也不干预司浔茵的婚事,她喜欢在天韶国待多久就待多久。盛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司浔茵,小姑娘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等我想回的时候再回吧,”司浔茵亲亲热热地揽着盛婳的手臂:“只要阿婳不嫌我、不赶我走,我能在这里待到天荒地老!”
盛婳无奈一笑。这样一打岔,她方才出宫时郁郁寡欢的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殿下,门口有一位姓傅的公子说要见你。”正说着,宿一便走进正堂回禀道。
傅裘?
他会来找她,倒是稀奇事。
“让他进来吧。”
“是。”
看着宿一的背影,司浔茵掰着胖胖的手指,一脸若有所思地问:
“让我数数,这是第几个了?”
“去,小孩子别瞎打听。”
盛婳把打趣她的司浔茵赶跑了。
不多时,一个衣冠清雅的翩翩少年大步行来,动作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急切,却在盛婳两步开外的距离堪堪停了下来。
为了进宫,也是新年之故,盛婳今日装扮得很是隆重,雪肤红唇,靡颜腻理,珠钿光华流转,长裙迤逦曳地,明媚张扬,灼灼不可直视。
前几次见面,傅裘见到的大都是衣着清丽出尘的她,乍然见到如此盛装打扮的盛婳,他不知怎的,突然就红了脸,眼神往别处飘忽几下,才咳了一声:
“……我是来道谢的,”他来时酝酿了一路的话此刻随着大脑的一片空白忘得精光,言语间也是颠三倒四结结巴巴:
“我……不是,傅、傅家此次得以这么快洗刷冤屈……是不是因为你?”
盛婳看着手足无措、脸红到脖子根的少年郎,挑了挑眉,笑得揶揄:
“不急,傅少爷先把舌头捋顺了再说话。”
傅裘有些羞恼地看了她一眼,破罐子破摔道:
“你就说是不是你的功劳吧!”
这个人情盛婳不敢认,作为祁歇往后的预备心腹,傅裘的忠心应该向着他。于是她摇摇头,否认道:
“这一次陛下大清朝堂,傅家的冤案不过是顺藤摸瓜揪出来的枉讼,并非是我的功劳,你该感谢的人不是我,是陛下。”
“哦……”
她说得在理,只是听到这话,傅裘心中却莫名闪过一丝失落,说不清,道不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期待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