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新提拔上来、顶替宿四位子的宿五抱着一条脏兮兮的小黑狗,呈了上来。
盛婳看着,虽然嫌弃,还是撸了一把狗头:
“看看是谁来了。”
将军仿佛听得懂她的话似的,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过来,看向神情淡漠的祁歇,湿润的鼻子一动,尾巴登时欢快摇了起来,对他汪汪叫着。
宿五把狗放下,将军便就撒开丫子冲了过来,顺着祁歇的衣摆一阵狂蹭。
“它看起来还挺想你。”见将军这副殷勤姿态,盛婳脸上泛起无奈。
祁歇顿了顿,终于还是蹲下了身,轻轻抚摸了一下将军的耳朵。
小狗生了灵性似的,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喂它五年的、待它最好的人,顿时更用力地把头蹭向他的手心。
盛婳心下暗自腹诽:将军对着崔树旌虽然也亲近,但终究不如在祁歇面前黏人。看来他是真把它养熟了。
想着深宫寂寞,盛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如把将军带到宫里继续陪伴你?”
祁歇抚摸将军皮毛的动作一顿,抬眸向她看来,有什么话骤然在心间破土而出,让他忍不住低声开了口:
“他……不介意?”
“什么?”他喃喃道出的第一个字被夜风吹散,盛婳听得满脸疑惑,只当他在问她介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啊,反正它这些年来都是你在养。”
再不济回头跟崔树旌说一声就可以了。盛婳浑不在意地想。
祁歇没有答话,只是伸手挠了挠将军的下巴,它的眼睛瞬间舒服地眯起。
盛婳看了一眼愈发浓重的夜色,忍不住出声提醒:
“明日还要上早朝呢,实在舍不得它,把它带进宫里,还不是来日方长,想摸就摸。”
她的意思很明显:差不多得了,狗赶紧带走,别在这逗留了。
祁歇抿了抿唇,手底下的将军已经被他撸得翻起肚皮,查觉到他要走,还用狗爪抱住他的手,叫得很是不舍。
一旁的宿五见此情形,借着夜色遮掩,他狭长的眼睛里有晦意一闪而过。
谁也不知道,他的束袖不松不紧,其间缝隙刚好能藏住一把无鞘的刀。
就是现在!
宿五看准时机,刀把随着他的动作落入手心,他提起刃器,眼中杀机毕现,下一瞬竟不管不顾地冲着盛婳而去!
危急关头,祁歇似有所感抬起头来,见此一幕,眸光陡戾,速度比他更快,起身斜飞而去,握住宿五的刀尖就是一掌。
盛婳被他护在身后,满眼惊疑不定。
她把宿五提拔至宿四的位置时,万万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没有给两人喘息的机会,宿五的刀便霎时转移了方向,急急向祁歇刺来——目的终于不加掩饰,方才的动作不过是看出他在意盛婳的虚晃一枪。
“后退!”千钧一发之际,盛婳只听到祁歇如是低吼道。
触及他手中血色滴答,盛婳惊骇,依言往后退了几步。
祁歇没了顾及,与宿五缠打起来。
哪怕知道祁歇武功超然,不会有事,盛婳的指甲也还是深深掐进了掌心,求助的目光向周遭望去。
只见随着祁歇的命令一出,公主府的四周顿时闪现数位箭搭弦上的弓箭手,皆是蓄势待发,准备在关键时刻予以宿五致命一击,更多的暗卫从墙头涌现,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盛婳却不知怎的,心头仍悬着一块大石,一阵莫名而来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神,她的目光没有放在不远处的祁歇身上,而是一一巡视过那些弓箭手。
此时此刻,若祁歇的暗卫里有一人像宿五这样毫无征兆地叛变,那这个人就会成为最危险的变数!
果然,盛婳对危机的感应不是没有由头,她终于凝住焦点,视线定格在东边那个箭尖锁定祁歇的身影,锋利寒光在黑夜中亮得刺眼,恶意显而易见。
就是他!
大约此时只有她察觉到了这一点。盛婳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先几个箭步冲上去,在祁歇凝神将刀尖送入宿五胸膛的同时死死护住了祁歇。
“咻——”
暗夜之中,破空之声由远及近急遽而来!
对于刚刚感知到身上扑来一具柔软身子的祁歇,这道声音更是如同惊雷般在他耳边轰然炸响。
“呃……”
“阿婳——!”祁歇目眦欲裂,倏然间难言的恐慌将他彻底吞没。
箭尖刺入右肩,盛婳反射性溢出一声闷哼。
她脑中反应过来的第一想法竟是自嘲:上辈子替盛瓒挡剑,这辈子替祁歇挡箭,也算是殊途同归……
幸好,在剧烈疼痛于神经里乱窜的下一瞬,盛婳脑海中的系统总算发挥了作用,极有默契地为她开启了痛觉屏蔽。
因此,盛婳倒还有余力安慰祁歇道:“我……我没事。”
她却不知道自己脸上一瞬间血色褪尽、唇色泛紫的虚弱神情在祁歇看来有多可怕,他几乎是颤抖着手将她死死拥住,抱着她不知跑向何处,声音嘶哑之极:
“不要……不要……”
盛婳虽然不痛,但却仍有一阵急邪的眩晕感蔓延至她的大脑,她的意识止不住的昏沉,眼皮也无端沉重,下一瞬便彻底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