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淮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话,没来得及惊喜,便听到祁歇说,他想要今日同崔树旌一起进宫的那个人。
那是谁?那不是一个小厮吗?惊喜变成了惊吓,以为祁歇一夜之间多了龙阳之癖,崔淮当即大喊不可。
但祁歇却笃定地说,那是个女子,并说,自己只想要她。
这引起了崔淮的好奇,他没有立刻答应祁歇,而是出了宫,直奔崔府,想找崔树旌一问究竟。
谁知崔树旌嘴严得很,崔淮问了半天,也只知道人家的确是个女子,是崔树旌在路上结交的朋友,姓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想到这样来路不明的人要进宫,崔淮不禁操起了老父亲的心,这才想着正式把人过目一遍,看看能不能撬出更多的底细来。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崔树旌在路上随随便便勾搭的女子卸去伪装之后竟然会是那样一张熟悉的脸。
说像也只是五分像,但这人眉目间透出来的神韵,未免也和祁歇念念不忘的那位太过肖似了些。
崔淮阅尽千帆,看人从来出不了错。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盛婳的尸身,他险些就要以为眼前这人就是本尊。
单凭这张脸,只要这人没有伤害祁歇的意图,哪怕她出身卑贱,也绝对有资格入得了宫。
崔淮掩下眸中的深意,盘问道:
“小姐家住何处?”
盛婳面色不改道:“北疆。”
刚刚在脑海里得知了系统为她捏造的身份正式录入成功的信息,盛婳现下已经彻底安下心来,对崔淮的提问丝毫不惧,哪怕他要去查,也查得出东西来。
“哦?从未听过北疆有过姓华的大户人家。”
“小门小户罢了。”盛婳煞有介事:“将军若不信,可以去查。”
崔淮盯着她看了半晌,又接连盘问诸多事宜,盛婳一一从容答出,言语间颇有底气,不像是那种身份存疑的人。
在心中记下她的答案,崔淮这才道:
“你说的这些信息,我稍后会着人前去查证。或许你也会疑惑,我为什么要盘问得这么仔细。”
莫说盛婳了,一旁的崔树旌同样很是好奇。但盛婳虽然心里纳闷,在崔淮面前也依然沉得住气:
“崔将军爱重侄子,自然需要对他身边的人盘查仔细,华某理解。”
崔淮觑了崔树旌一眼,轻笑了声道:“我这侄儿虽然傻,但与人结识从来不会走眼,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崔树旌莫名其妙中了一枪:“我哪傻了?我分明很聪明好不好?”
盛婳却没有替他说话,仍专注于崔淮未尽的话题:
“所以将军的目的是什么?”
“我要你进宫侍奉圣上,你可愿意?”
如同往平静的心湖里投掷了一颗石子,盛婳这下是真的有些意外了,还没说什么,崔树旌先一口否定道:
“不行,我不同意。”他难掩愠怒:
“她是我的人,又不是物什,凭什么他随随便便想要就要?”
崔淮皱了皱眉,警告的目光淡淡扫了过来:“就凭他是国君。”
“他是天王老子也不行!”崔树旌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忿忿不平:
“当初就是因为他我才没了娘子,如今为何还要来抢走我的人?!”
崔淮的语气已经沉了下来,暗含警告:
“树旌,慎言。”
他不否认当年祁歇这事办得不厚道,盛婳既已嫁予崔树旌,便是他的堂嫂,他再怎么样,也不能堂而皇之地穿着喜服意图顶替身份,但这件荒唐事实在不适合在外人面前摊开了讲,有辱斯文。
盛婳也无奈拽了拽崔树旌的衣袖,示意他冷静一点。
仿佛感受到盛婳这边明事理的松动,崔淮转过了头,看着她意味深长道:
“还是得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听到这话,崔树旌反手扣住盛婳的手,眼含期冀道:
“你一定不想进宫的,对吧?”
他紧紧盯着她的双眼,把她的手攥得很紧,迫切地想要她点头称是。
盛婳的确没有想过这条路子。
尽管早上见过了祁歇,她到现在也依然没有丝毫头绪,就像面对一堵高高垒起、密不透风的心墙,她在墙的另一端,抓耳挠腮地想着越过去的办法。
而如今崔淮提出的这一请求,无疑是给她搭上了一条便利的梯子,全看她有没有勇气爬上去,利用这剩余的短短时间,修补墙后的空缺。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系统让她面临的局面已近死局,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试一把。
盛婳狠心没有看崔树旌殷切期盼的双眼,而是对着崔淮点点头道:
“我愿意。”
哪怕这一去,她很可能会在祁歇面前把马甲抖落得精光。
事实上,早在重逢时祁歇的手抚上她脸颊的那一刻,盛婳心中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第100章 掉马(三)
崔淮动作很快, 晚膳都没用便前去查证盛婳的身份信息是否有误,留下她与崔树旌在一桌丰盛的饭菜前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