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干什么?”
很上道嘛。盛婳微微一笑,指了指话本里的插图,什么都没说,但双眼里透出盎然的兴味。
祁歇瞳孔微缩,声音沙哑至极:“你……喜欢这个?”
盛婳揪着他有些硬度的腰带,佯装可怜:“不行吗?”
祁歇眼中闪过犹豫的神色。
——这实在是太超过了些。两人胡闹了这么些天,也没有过如此越界的行为。
察觉到他的迟疑,盛婳赶紧添油加醋,做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你不愿意的话,以后就别想跟我一起睡了。”
“我……”祁歇心中乱得很,因此也分不清她是不是真的恼了,手忙脚乱地抱住将要离开的她,半晌,似乎是做下了孤注一掷的决定,他颤声道:
“我答应你。”
他话音刚落,盛婳的心情陡然变得复杂起来。
他在她面前,真的就半点底线也没有吗?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他拒绝之后再无理取闹、顺势冷战的准备,却没想到他的神情看上去分明那么抗拒,然而还是为了配合她,心甘情愿地违背原则答应下来。
怎么会有人将心扉敞露到这种地步呢?任由她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地踩在他头上肆意践踏,还要冷眼旁观他掏心掏肺,被伤害也不吭声,甚至还敢答应她叛经离道的要求——如果他是昏君,那她此时应该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了。
盛婳在心里苦笑。
也算是在两个世界里拢共度过八十多年人生的人了,但这样漫长的时光里,敢这么无条件纵容她的,也只有祁歇一个。
这让她回到现代世界后,该怎么面对没有他的余生?盛婳不知道,只知道此时此刻她心烦得很,或许还有一分对祁歇这样一再放低底线的行为难言的怨怼。
他为什么不在这种时候决然而然地说不?为什么不管束她了?一定要这么卑微吗?非要让她习惯了他的小意讨好,像病毒一样麻痹她的神经,好让她从此以后都离不开他吗?
但盛婳又很清楚,祁歇不敢拒绝她,他怕极了会惹她生气,怕极了她会收回这些日子以来给予他的特殊待遇,他这样做只是为了不让她腻了他而已,所以他一句怨言也没有,反而甘之如饴。
她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她多希望祁歇能有些自尊,而不是匍匐在她脚下谨小慎微地期盼她能多爱他一点。
“算了,我累了。”
盛婳话锋一转,也不知道是在跟谁怄气,从他的怀抱里挣扎了出来:
“不想玩了,我要睡觉。”
徒留祁歇手足无措地愣在当场,看着她向床榻走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自己答应了她还会受到冷落,惶惶然的心绪在这一瞬间将他吞没。
盛婳郁闷地爬上床,察觉到不远处祁歇的目光,她逃避似的将被褥盖过头顶。
实在是心乱如麻,盛婳便在脑海里询问系统:
“我在这个世界的时间真的不能延长吗?”
静谧的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女音,祁歇错愕地盯着床上隆起的鼓包,随即,拳头慢慢攥紧。
一双眼眸里泛起突兀的血色来。像是有棱角分明的石头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令他呼吸也带起一阵剧烈而绵长的疼痛。
“不能的,宿主。”系统叹息道:“能让你回来这一个月,已经是我能周旋的最大极限了。”
“好吧。”
盛婳有些莫名的低落。不知道是不是被窝里太闷,她只好把头伸出来喘口气,余光一瞥,却发现原本坐在书桌前的祁歇不见了人影。
……人呢?
第104章 夜奔
崔府。
夜阑人静, 虫鸣嗡嗡。廊下灯笼摇曳,风动枝摇,婆娑树影打在窗纸上,偶有一两只鹧鸪停留枝头, 发出响亮凄清的叫声。
崔树旌正在房间里收拾行囊。明天一早, 他就要跟随崔淮出发返回北疆, 行程匆忙,饶是他想在上京多停留数日,终究也还是不能了。
“啪叽——”
忽然, 佩囊里一包由黄纸裹着的玩意儿被他不小心倒了出来——是他在来上京的路途上, 随时揣在身边,以便盛婳晕车时吃着能缓解不适的盐渍青梅。
此时, 纸袋里的梅子滚落在地上, 沾染了些许尘灰, 已经不干净了。明明应该唤下人进来收拾, 但崔树旌还是蹲下身去,一颗颗把它们捡起来, 丢进了旁边的渣斗。
望着佩囊里其他的小物件, 都是盛婳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崔树旌的眉眼忽而泛起一股酸涩的意味来:
也不知道她在皇宫里过得怎么样。
他明日就要走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捎个信出来问候一下,就那么怕给他留下念想吗?
崔树旌一边收拾着东西, 一边闷闷不乐地腹诽。
他这几日总是过得心不在焉, 频繁地想起她来。分明已经同她正式告过别, 他也答应了她会好好照顾自己, 但随着一月之期将近,他却始终不能坦然接受她又要离开的事实。
尽管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 在北疆与她待在一起的数日已经是他偷来的恩惠,他不可以那么贪心,可尝过了甜头的人哪会甘心再堕回无边无际的孤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