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个白眼, 顾倚风毫无顾忌:“你就想问这个?我可走了哈?”
褪去嬉皮笑脸的玩闹模样, 季成羡轻咳一声, 俊脸端正:“我总觉得, 以前在哪里见过你老公。”
老公……
这个词刺激她耳廓一震,顾倚风佯装淡定地忽略,喉间一动:“是吗?你确定不是在一些财经杂志或者是访谈上?”
季成羡乐了:“你对你男人好像一点都不了解。自从听倚霜提过他我就查了, 时绰目前没有接受过任何私人的采访。”
“所以我断定, 以前一定在某个地方见过他。”
“你觉得的呢?第一次见他时有这种感觉吗?”
他言之凿凿, 看得顾倚风心底发虚。
想了一圈,她摇头摊手, 语气平平:“没有吧,他长得那么好看,如果以前我就见过,怎么可能忘掉。”
被她的话气笑,季成羡语塞:“你的记忆力,我是真信不过。比如,你还记得咱们高中班主任叫什么吗?”
默了默,又眨巴眨巴眼,顾倚风试探着问:“貌似、好像、应该,叫沈舟平?”
又是一声冷笑,季成羡的眼神里闪着名为“我就知道”的情绪:“是周平深。”
顾倚风:“……”
周老师我对不起你。
时绰在一座名为“上帝花园”的展厅内逗留了很久。
明明是在冬天,内室依然罗列了不下十余种花卉,其中不乏珍稀名贵。
而且为了映衬这个别出心裁的展厅名字,墙壁的装饰充满了西方中世纪独有的神话风格。
像是一座小型的古董教堂。
“妈妈,为什么这朵玫瑰的根茎是黑的呀?”
不远处传来一声稚嫩的童声,是个五六岁的女孩,她穿着漂亮的衣服,一只手指着画作,另一只手里则是拽着妈妈的裙摆。
后者摸了摸女儿的头,解释道:“因为它是独一无二的玫瑰。”
小女孩似懂非懂,滴溜溜的大眼睛充斥着迷茫,在她的心里,似乎很难对“独一无二”这个词背后的意境进行过多揣摩。
那对母女走后,时绰回到了那朵玫瑰面前。
如女孩说的,玫瑰的根茎是黑色的,尖刺比身后几十朵绿茎玫瑰还要锋利,可与之相对的,它的花瓣也最为娇艳动人。
与其形容这是火红,血红更为恰当。
美丽,危险,令人难以忘怀。
视线缓缓移动,他看到了比玫瑰更富有戏剧色彩的一幕。
在晦暗的阴影中,有一道纤细的身影躲在白塔后面,长发,王冠,公主裙,她的手里还紧紧握住一把短刀。
刀尖锋芒毕露,与玫瑰的黑色尖刺如出一辙。
画框下面贴着的标签。
这幅画的名字,叫做《刺玫》。
再往下一格,是创作者本人为其写下了一句话:
希望她的刺不会被人折断。
凤眸染上曾不寻常的色彩,他抬手,拇指在下颌的位置敲了两下,随即转身询问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很专业,再三确认了他的选择后,报出了一个有零有整的数字。
时绰爽快地付了钱,看着另外几个工作人员走上前为他包上画作。他还注意到,在几位“白手套”的身后,有一道年迈的身影。
他穿着有些破旧的外套,两鬓苍苍见白,一双生了冻疮的手扶在门边,正小心翼翼地朝展厅里面看。
在金碧辉煌的船舱内,他整个人显得很局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绰觉得对方在看自己。
他不是多热络的性格,自然也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的意思,刚想转身去下一个展厅,刚刚报价的工作人员却一脸为难地走过来。
他眉心微蹙:“还有什么事吗?”
随着话音一落,男人的神色中散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清冷若雪松。
下意识后退半步,工作人员心底生出几分难以自控的怯意。
他紧张道:“是这样的先生,您刚刚买下的《刺玫》的作者想跟你见一面,您看方便吗?”
下意识的,时绰望向还站在原地的老人,问:“是那位老先生吗?”
工作人员忙不迭点头:“是的是的,他得知自己的画被买下,想来感谢您。”
“感谢就不必了,我更想跟他聊一些别的东西。”他淡淡道。
接到转达后,老人兴冲冲地走过来,原本想看男主握手表达谢意,可低头看了眼自己指甲缝里的五颜六色,还是悻悻地收回去了。
他眼神真挚,还闪着泪光。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时绰得知老先生是为了病重的妻子才卖画的,这幅画是他晚年费尽心血的作品,原本想挂在家里,可没想到爱人却突遭变故。
老先生又问起他买画的缘由,他莞尔,清冽的口吻中多了分难以察觉的柔和:“画里的人,很像我太太,我想买来送给她。”
老先生眼前一亮,淳朴得像极了先前那个小女孩。
他有些激动:“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可以帮你太太画一副画。”
“不要钱。”
视线顿在老人遍布风霜却依旧纯粹的眼睛上,时绰想了想,才道:“我想给她一个惊喜,照片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