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在榻沿边坐下,捏了捏她的下巴:“你可真行,又瞎打听前朝的事,怎么的,还想重掌印鉴呢?”
凤龄道:“才没有,你少诬陷我,说得我好像要干政一样。”
大梁自太/祖起虽然也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训,但历朝以来后宫外戚干政的实在不少,庄宗赵太后,历宗萧太后,理宗伏贵妃,不胜枚举,这祖训渐渐也就成了摆设。
他笑了笑,递过来一只红漆木盒。
凤龄望了两眼:“什么意思?”
李谕道:“你看看,看仔细点。”
凤龄打开来,里面是一支步摇,花团锦簇的样式,镶嵌着红玛瑙和各色宝石,串了两条珍珠垂挂下来,末端以翡绿收尾,稍一转动,在烛火跃动下便是璀璨夺目。
凤龄欢喜道:“哇,好看。”
到底是女孩子,还是喜欢这些金灿灿亮闪闪的东西。
李谕笑了笑:“你再瞧瞧,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凤龄被他说的一愣,复而又仔细看了一遍,可还是没看出来:“哪儿呢?我不记得我有这样的东西啊!”
来来回回的看,才忽然发现这海棠花中间镶嵌的那块红玛瑙,好像是重新打磨过的。
上面的水波纹理,和她之前丢失的一只耳坠有些相似。
那副耳坠她曾经很喜欢,后来丢了一只,再也戴不起来了,她就赌气把剩下一只也给丢湖里了。
她一贯是这样别扭的性子,宁愿扔掉不要,也不肯将就一点。
但那都是她十五岁时候的事了。
想罢,凤龄狐疑地看向他:“这不会是我以前丢的那只耳坠吧?是丢的那只还是湖里的那只?”
李谕淡淡笑:“湖里那只。”
“不是吧,”她大惊:“你捞上来的?”
他点头,凤龄道:“好嘛,原来早就没安好心。”
“那时候我才十五岁呢,你可真不是人,不会经常对着我的东西睹物思人吧?”
李谕掐住她的脸:“又蹬鼻子上脸了?”
说着一把将她从榻上抱起来,凤龄冷不丁惊呼一声。
看他眼神就知道没好事。
再联想到昨晚领教过的,光是回忆一下就想死。
他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
这样的人怎么能是先帝那么正经的人生出来的呢?
妖孽吧这是!
凤龄想埋头装死,明明从前做太子时看着还是挺端正的一个人,人模人样的,居然还有这么离谱的一面。
兰台宫外一众人已经心领神会的熄灯远避了。
何广春倒是有些心疼凤龄,她就是个性逞强,体魄可不算强悍的。
小时候就属她最单薄柔弱,手上没劲儿,成天挨姑姑骂。
这圣上平时看着清高,没想到也是个…这么放纵无度的。
果然男人就没一个不好色的,都不是啥好东西。
就说从前那个姓程的吧,那也是一派端方,君子如玉,可从来哪次叫他出来私会就没有不来的。
第53章
宫中每年秋日都有马场围猎的旧俗, 今年皇后身子正逢不适,便没有跟随围猎的队伍。
三妃倒是齐全都在,另外贺宋两位昭仪,韩肖两位美人, 郑刘两位才人也都跟着出来了。
说来也是丢脸, 这秋日围猎阖宫同去, 连素日不爱出门的宋昭仪都去了,竟然没有陈玲儿的名字,好歹也是个美人, 陈玲儿知道后兀自伏桌哭了许久。
想想兴许是不服, 再一个心里多少还存着些念想,便派了心腹宫女去找少宣, 想低下头与兰台宫这边缓和缓和关系。
只是少宣没搭理她, 得空过来告诉凤龄:“但凡她是个要脸面有自尊的, 也不该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您了, 想当初闹的那么难看,如今怎么还有脸来的?”
凤龄听了一笑:“她从前觉得自己有本事, 不必倚仗人, 处处眼高于顶的,如今是知道日子难过了才到处来求人。”
“我早就说过, 不必我教她做人,这深宫长路自然会教她学乖的。”
*
九月初, 御驾前往东山马场。
这一片马场位于京郊三百里处, 接近直隶, 占地将近万亩, 辽旷平坦,草木繁茂, 毗邻林场,内有月牙湖。
御驾亲临,驻扎于此,除了嫔妃女眷,还有不少皇亲贵族和亲近臣工也都跟随在内。
李谕有自己的一支骑射队伍,骑的都是纯种高头黑马,一队人齐进齐出,气势恢宏。
凤龄则自己单独挑了一匹小白马,眼如墨玉,通体雪白,毛发顺滑的像擦了油似的,另有两名侍卫护送她在林子里闲逛。
其实她的骑射本事算好的,当年可是下苦心练过好一阵子的,只是久居深宫有些生疏了,比不得从前骏马飞驰的神采,但底子还是在的,骑两天也就练回来了。
昔年她跟随神宗皇帝,先帝能在飞驰的骏马上百步穿杨,甚至能拉强弓箭杀猛虎,她为了能跟上先帝的脚步,能得到先帝的夸奖,从一点没摸过弓箭开始学起,那些年的苦心砥砺,如今想来也是感慨良多。
林子里多是走兽,凤龄本想捕一只幼鹿,但是鹿没看到,先看到一只狐狸,还是只毛色发亮的小红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