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指挥查到了卦仙儿的主使,这两日都在提审案犯,故而来去匆忙。”
提审卦仙儿主谋,为何还要查自己家的老宅呢?李仙芽想不到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心里装了一大团疑云。
自从阿娘失踪之后,她便被外祖母和舅舅接进了宫,原来的长公主府便空了下来。
这十多年,除了父亲老家并州那边的亲戚来洛阳时,会借住些时日,其余大部分时间,老宅都是空荡荡的。
沈穆究竟在查什么?
李仙芽百思不得其解,叫崔万鼓下去后,依旧由晴眉陪着,往大门口去了。
那卖花人等候已久,扁担上好几筐鲜花,连枝带朵,各个娇艳欲滴。
见是位清心玉映、仙才卓萦的女儿家买花,卖花人抬头看看匾额上的“公主府”三字,只觉得心神激荡,不由地跪拜在地。
“公主娘娘,如今是春日,花不算缤纷,待下个月月中,小民拾上一筐石榴、玫瑰、芍药来,再请公主娘娘品鉴。”
下个月月中?她也许就不在这里了。
李仙芽唤他起身,只叫人将花筐抬进去了,又给了卖花人两吊钱。
“我常常听到有卖花的吆喝,这一带可是有许多的卖花人?”
卖花人起了身,垂着手回话道:“小民走街串巷,原是哪里热闹哪里去,近些时日花不好卖,小民就只好往偏僻的街巷转悠——”
“为何不好卖?”李仙芽很是奇怪,“谁不爱花?”
“近来街巷中多了许多胡女卖花儿,她们生的明艳,又载歌载舞,惹得人人都争相买她们的花,小民的花便滞销了。”卖花人叹口气,无可奈何,“像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卖花人说完,见公主娘娘面色微沉,生怕多言惹了贵主生气,这便跪下告辞。
李仙芽颔首,转身回了府。
第六感告诉她,事情有些蹊跷。
上邦海运发达,港口众多,神都城有胡人出没没什么奇怪,可胡女貌美,一般都是在挂着栀子灯的瓦舍跳舞献艺,如何会沿街叫卖鲜花?
凭着自己的双手谋生,自是令人敬佩,只是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卖花人,这才是令人生疑的地方。
这等细微的异动,沈穆应当也能注意到,再加上今日去老宅的百骑司察子,李仙芽心里存了许多问号,想见到沈穆的心,又多了几分。
怀揣着心思慢慢走回了正院儿,此时不过傍晚,正是暮色四合、老鸦还巢的时候,鹿梦从公主手里接过穷奇,把它放回了窝里,又去满世界唤厝厝,好一会儿才拎着厝厝的耳朵走进来,一边走一边数落它。
“天要黑了,狗子都知道回家,就你还在外面浪。”
李仙芽就坐在廊下托腮望天,听见鹿梦同厝厝说的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
——鹿梦说的不对,也不是每只狗子都知道回家的吧?
第35章 静数春星
海外人就是奔放, 酒席才过一半,一阐提就已经随着鼓乐舞动了三次。
李灵均丢不起那人,等鼓乐第四次奏起来的时候, 一把勒住了一阐提的脖子,把他按倒在自己的怀里。
“上菜你也跳,传菜你也跳,和尚念经的时候你还要跳。”李灵均气急败坏, 在他的耳朵边上警告, “再跳我就得管人收费了!”
一阐提背躺在李灵均的怀里,喝了六两酒的两颊红红的,他不服气, 两个手拍拍李灵均勒住自己脖子的手, 咳嗽几声。
“你收啊!把不谷上的四千贯礼钱收回来啊!你这个小穷光蛋。”
李灵均捂住他的嘴,再度低头,语气却变得苦口婆心了, “你们曼度国都是这么放荡不羁吗?这是丧仪、是白事,你老是凑上去抖肩晃脖子,你觉得合适吗?”
他说着说着又咬牙切齿起来, “要不是本大王在这里给你撑着场子, 你就得被赶出去!”
一阐提闻言又拍拍李灵均的手, 意思叫他松手, 嘴巴也在他的手里动来动去。
“成成成,不谷不跳了还不成吗?不谷情场失意还不能发泄发泄了?再者说了,你开场那曲唢呐吹的这么好,把不谷的情绪全调动起来了, 才会情不自禁闻声起舞,有错吗?”
听到国主夸自己吹的唢呐, 李灵均羞涩起来,松开了捂住一阐提的手,转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果然是懂音律之人。本大王敬你一杯。”他自斟自饮,接着又殷切地看着一阐提,“总有人说,本大王吹唢呐不仅上不了什么台面,还堕了天家的威风,况且,吹的还不好——”
“胡说八道!要是在曼度国的话,你这水平,绝对是礼乐班的元老!我成婚的那一天,就请你来吹!”
一阐提豪爽出言,顺势还反手搂上了他的肩,凑到李灵均的耳朵边上说话。
“一时吃罢了酒席,咱就接着回公主府蹲守去,我倒要看看小鹅和沈贼这会儿在干什么!”
李灵均耳朵被他吹的痒痒的,一把把他的脑袋推走,出言阻止。
“我不去!人家小夫妻两个新婚燕尔的,你给人家一个喘息的时候,动不动就蹲守、偷窥,说出去我都没脸。”
他说完见一阐提扁了嘴巴,赶紧又哄,“没脸就没脸吧,你要是真想看,本大王就陪你回去,横竖名声都撒出去了,小鹅也纵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