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阐提就又高兴起来了,两只手抱住了了李灵均的脸,结结实实地嘬了一大口,啪叽一声把李灵均给亲呆了。
他亲完就去啃肘子去了,李灵均摸摸自己的脸,软软弹弹的质感还没完全散去,好像除了酒的香气还有一股子甜甜的味道。
酒席一直吃到二更天,主家三番两次挽留二大王留宿,李灵均看着身旁醉醺醺的一阐提,生怕他明早起来发酒疯,这便婉言拒绝了。
要上马车的时候,一阐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苍翠茂密的树林,以及青蓝色夜色里飘游的小虫,闹着不肯坐车。
“你瞧,那小虫还打着灯笼飞呢!我要散散步、醒醒酒,我要享受中土的夜景……”
他在树林子里转着圈胡说八道,一旁的仆从侍卫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把视线投射到了李灵均身上。
李灵均无言地走上前,背转了身子手扶膝盖扎了个马步。
“上来,本大王背你出山。”
一旁的侍卫低声询道:“天黑不好行走,大王当真要如此?”
“你懂什么,本大王把他晃睡着了,往国宾馆里一丢,看他还怎么去打搅公主?”
李灵均悄声说完话,一阐提就爬了上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公主府!出发!”
背上的份量不重,像一朵轻飘飘的梨花瓣,李灵均生的高大,背他跟背小孩似的。
“……我记得你四年前还圆溜溜的,怎么长大了反而这么瘦?小鸡仔似的。”
“在海上吃不好睡不好,椰浆饭都吃到吐,还怎么胖啊——我为了见到小鹅,吃了这么多的苦,一定不能空手而归……”一阐提趴在李灵均的背上呜呜地哭,“出来这么久,我都有点想势至阿母了,她要是知道我娶不到上国的公主,一定也会嚎啕大哭的。”
李灵均记起来这个势至阿母,是一阐提的继母,一边慢慢走上下山的路,一边晃了晃他。
“你不是说你那继母坏极了,总是抽你大嘴巴子吗?想她做什么?”
“抽我不代表不疼我啊?”一阐提趴在李灵均的背上,晃晃悠悠地,感觉很舒服,闭上了眼睛,“你不也总骂我爹吗,可我知道你心里待我好。”
也许是快要睡着了,一阐提的声音渐渐变小,李灵均的心里却倏地一震,像是被大锤重重锤了一下,不疼却很慌。
出山的路修的很平整,夜很静,流萤扇动着细小的风,月亮隐没了,好在还有气死风的灯,柔和的照着脚前的一方土。
时日好像变得很慢很慢,慢的李灵均背上的小黑矮子打起了均匀的小呼噜,不算吵,却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侍卫欲来将国主接下,一碰他,一阐提就哼唧了几声,语气不满。
李灵均就道一声罢了,“我背着他。”
一阐提的脑袋在他的背上蹭一蹭,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小鹅,小鹅在做什么呀……”
是啊,夜更深更长了,时间静悄悄的走,小鹅在做什么啊?
窗景是碧色的,花儿垂着脑袋,睡的很沉。许是早起的宫娥在熨衣裳,碾动着薰笼的香气四处流动,在各处,都氤氲了蔷薇水的味道。
李仙芽醒的很早,望着穹顶的平棋天花发呆。
这里原是前朝豫王的旧宅,听说他深得前朝皇帝的疼爱,宅邸建的大而奢靡,连天花上的花纹都勾画雕刻的很精致。
也不知她此刻睡的这里,曾经是谁在居住。
床是新打的,被褥纱帐都是她用掼了的,陈设物品样样都是从九州池里运来,再一样一样布置成她喜欢的模样。
很奇怪,自打六七岁,她就没去过生地方,这里却能很快适应。
晚膳是宫里赐下来的,外祖母几日不见她,有些想念。
她年纪不算大,不过六十多岁,身体很康健,可却有些健忘的症结,时灵时不灵,前几日同她说了自己要在宫外住几日,外祖母当下急的直唠叨,好在今日却又忘了,叫她明日晚间,去外祖母宫里吃酒。
想到外祖母,她就睡不成了。
外祖母原本也是个极其清醒温和的人,自打唯一的女儿失踪之后,哭伤了心神,就此沉寂了下去。
晴眉在耳房值夜,李仙芽轻唤一声,她便执了一盏灯来,见公主坐在床边儿晃腿,忙走过去照应。
“才过五更天,公主不睡了?”
“有点儿想外祖母了。”李仙芽望着青蓝色的窗景,视线落在朦胧的花影上,“天亮了就回宫。”
“果然过了那个新鲜劲儿,就开始想家了。”晴眉轻声说着,“国主那厢要再来可怎么好?奴婢觉得,还是要再应付一阵子。”
“新婚的夫妻就没有吵嘴的么?就说我同沈穆吵嘴,回娘家了。”李仙芽说着说着,眼睛里就含了一点笑。
这个话题很有趣,晴眉都不自禁地笑起来,“您是万金之身,沈穆怎敢?”
“所以无事的时候躲得远远的,。”李仙芽轻声道,自己都没注意语气里带着的那一点细微怨气,“他待我,怕是连敬重都没有,不过就是听命行事罢了。”
“若他一味地敬着公主,恐怕第一眼国主就瞧出破绽来了。您想想裴卿,同您在一起如履薄冰似的、大气都不敢出,演都演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