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柄往上举了些,抬头看,远处的摩天轮正在缓缓转动。
雪天不停,雨天不歇,就连暴夏也仍旧在转动,它会不会也觉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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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夜晚,好像除了特殊情况之外,其它时候太过清净了些。
谢程里刚从地下电梯口出来,便看见停在车库边上的那辆黑色轿车,低调却掩不住奢华。
他的视线停留了两秒,车里的人好似也看见了他,摁下了车窗,露出一张精明又典雅的面容。女人约莫三十多岁,精致修脸的短发齐肩,每一个弧度都是完美,一身法式商务裙,高奢与优雅齐具。
司机见他过来,便先行主动下车替他打开车门,随后站到车身一旁。
财阀豪门,最忌讳的不是嘴巴大,便是耳根长。
“下个周你姑父生日,记得回趟祖宅。”
女人缓缓开口,眸光却并没有从笔记本上移开。
“嗯。”
谢程里淡淡应声,似乎对她这种通知的语气早已习惯。
彭清钰是彭家唯一的女儿,彭老爷子晚来得女,自然从小娇生惯养,当成掌上明珠。可奈何哥哥是个不成器的,从老爷子手里接过彭氏后,光景大不如前,在他手里没经手几年,甚至经历了次前所未有的集团风暴,以至江山差点易主。
幸而彭清钰是个当机立断的强手腕,为彭家挑了位好姑爷,度过危机,至此彭老爷子也是对这个幺女多了两分其他看法。
姑爷虽然年龄大了些,但待她倒是好,除了年龄意外,其余彭家也算满意。
不多不少,姑爷今年正好花甲,是该大操大办。
说完正事后,谢程里便打算离开之时,女人忽然出声:“这么晚才下班,要不我跟你们院长约谈一下?”
她合上笔记本,放在一旁,目光停留在男人身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前的人与她当初从那个山沟沟里领出来时的模样,变化不是一丁点。
每次见到谢程里,她倒是莫名有种初为人母的成就感。
“你很闲?”
那张淡漠的脸上,露出几分冷意。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会说话。”女人也不见恼,只是一笑置之。
“老爷子大病初愈,难得心情好,别把你那什么女朋友带来,有点分寸。”
她说话时不急不慢,语调中多了些许严肃。
“说说你,当年我把你接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安稳自居。老爷子如今年岁大了,你也该学着讨讨他欢喜了,晚辈既然在跟前,总是应该多尽孝些。”女人顿了顿,随后拍了拍他肩,温声提醒的语气中又有着不容反驳的警告:“程里,你说呢?”
车内散发着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水,与他身上清冷的消毒水混在一起,细闻竟然有些刺鼻。
女人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强求。
其实他应声还是不应声都不重要,总轮不上他做主。
今日她在商会上喝了点酒,竟然有些微醺,难得和这侄子说这多,也不指望他能听进去多少。
她抬手摁了摁太阳穴,便听身旁人说:“不能喝就别喝。”
“送你?”见他开车门,她就主动开口问。
“不了。”
话落,车门已被关上,他迈着步子走远。
等男人修长的身影缓缓远离,司机才上车。
昏暗空旷的地下车库,整齐有序的车位,蓝绿的灯光反射在地面,四下无人,极其安静。光滑宽阔的地面,连带着每一步的脚步声都格外清晰入耳。
冷空气不断从通风口往里灌,京市今年春天的温度好似在不断下降。
第59章 06:19
梁晚本以为按周教授如此强硬的态度, 导师这件事算是她彻底搞砸了,着实没想到那之后居然接到了周太太的电话。
人是上午给她打的电话,她在律所忙着给前辈们端茶倒水, 险些错过了那通电话。
接通之后,她愣了几秒才听出声音是谁,一时诧异。
“是小梁吧?”
梁晚不确定的开口:“是的,您是······周太太?”
她拿捏不准该不该叫师母, 但随后又怕别人觉得自己没分寸。
女人笑笑, “对,忽然给你打电话有些冒昧,但还是想为那天我们家老周不妥的话给你道歉, 千万别往心里去。”
梁晚连胜否认:“怎么会, 周教授说的也对,我应该自省。”
“是个谦虚的孩子,这人老了有些倔, 你别介意。”
“不会。”她轻声应,脑子里却浮现出那天的景象,一时有些心乱。
梁晚掐了掐掌心, “不会介意, 确实是我自己没处理好当事人的问题, 给周教授造成了麻烦, 真的很抱歉。”
聊了几句后,电话里的女人才和她切入正题:“听说你目前在桓伦,想来实力应该是不错的,可能其间有些误会还没和老周解释清楚。”
桓伦是近年靠几场民事诉讼出名的律所, 在业界虽然够不上红圈所,但也算冉冉新星。
“周日正好我们约了人在兴厅吃饭, 你看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见一面,最好带上你近年比较出彩的官司案例,周老师倒也没到老眼昏花识人不清的地步,好好准备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