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好吗?”女人冷淡的语气落到了冰点。
是劝告,也是警告。
她给他留足了体面。
橙红色的夕阳铺满了整个城市,连轮廓都描绘着余晖的形貌,
落日缓缓下降,只留下了四分之一的圆弧,初夏的晚霞在风里渐渐消失。
二楼餐厅,靠窗的包厢里。
这个角度能将天台上的盛事一览无余。
霎时,站在窗边的男人扯了扯嘴角,轻笑了声。
他似乎总是以这样旁观的角度偷窥着她,与别人。
站在谢程里身后的陈季暗暗扫了两眼,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觉得她答应了吗?”
没有得到回答,她继续猜测道:“应该是答应了吧,毕竟花都收了。”
话落,百叶窗的拉珠瞬间散落在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陈季见状,只是笑笑不语了。
要是她站在谢程里对面,一定能将他脸上的阴霾暗郁尽收眼底。
数十米外的天台上,人潮散开,各自为席饮酒,畅谈欢笑。
这花团锦簇的夜景,要是没有那场蓄意的“闹剧”,很适合当成欢聚的Party。
“梁晚,我希望你能认真的考虑我一下。”秦勉北眼神诚恳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此时这处只有他们两人,他想听听她的心里话。
傍晚的风肆意地吹,撩开她的长发,张扬的五官没了温和的掩饰,女人眼里的疲倦被缓缓展开。
她双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目光幽远,试图看见城市的边缘。
“我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我。”
“对你来说,适合是最重要的吗?”
在秦勉北来说,他不认为自己不适合她,年纪不是问题,他也不认为她是会在意年纪的人。
她仰头,深饮了口杯中的香槟。
酒气的醇香滑过喉道,凉得一激,只留下淡淡的酸意。
她转动着高脚杯的杯梗,像个过来人似的,对他娓娓道来:“喜欢,喜欢也很重要。”
“我对你没感觉,懂了吗?”
灰金的酒色,不停地滚动着,沿着杯身的边缘泛起微泡。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没有的话,不妨给我一个了解我的机会,没了解过又怎么知道会不会喜欢上我呢?”
他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人,执拗地想给自己再争取一个机会罢了。
梁晚撑着下巴,女人明眸皓齿在风里更添张扬,她笑着转头看他:
“谁告诉你我没喜欢的?”
秦勉北愣了愣,好奇问:
“怎么没在一起?”
或许是此刻风有些大,吹乱了她的发丝,迷糊了眼睛,眼角竟然不自觉地泛起了红。
她一口一口地饮着酒,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就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才要克制喜欢。”
“为什么?”他追问。
为什么?
她也问过很多次,为什么呢?
不知道该问谁,现在也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命吧。”她随口一道。
被遗落在地上的香槟瓶,瓶口滴落着酒水,湿与干的界限好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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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垂降,霓虹灯光充斥着迷离与闪烁,街头巷尾,是城市的浮华与飘忽。
初夏的小雨淅淅沥沥,风吹弯了它的腰线,扣着丝丝冰凉,扫去燥热,只留下一片荒凉。
愈来愈晚的天色,小区门口亮起两盏昏黄的路灯,人影在雨中错开,渐渐被水打湿。
“梁晚,你再考虑考虑。”
秦勉北送她下车时,忽然拉住女人的手腕,温和挽留道。
斜风细雨飘落在腕上,那处他紧握住的皮肤还尚存温热。
“谢谢你送我回家。”她抽回手。
哗啦啦的雨滴从树叶上滑落在地,更迭不断。梁晚远去的背影没有丝毫的回转,她或许醉酒后有些神志不清,导致步伐里微微透着些凌乱歪倒。
站在车身旁的秦勉北,独自撑着伞,没有再冲上前去。
他忘记给她伞了。
不过,她好像也并不想接。
风荡晚垂,叶影间穿着悉疏婆娑的沙沙声响,伴随着雨滴声。
小道上的板子路与高跟鞋的摩擦声似即似离,静谧的夜里,耳边好似只有细雨的呢喃。
路的尽头。
盘曲的树下,雨水不断冲洗着车身,在摇摇曳曳的路灯下,显得锃亮。
男人站在建筑物下,发丝沾了些许雨水,不知道是不是她酒气上头的缘故,又许是夜色浓郁,总觉得那人身上难得地透着一股子颓靡。
看见谢程里的那一瞬间,梁晚就顿住了脚步。
晕乎的头脑好似在激灵之下变得逐渐清醒,视线缓缓聚焦。
他唇间咬着一根烟,灰白的烟圈在雨水中不断散开,掌间的金属火机翻盖声极为明显。谢程里的目光也顿在了她的身上,浅瞳的眼底一片幽深晦暗,就像是那不断缱绻上升的烟雾一般。
时间似是静止了一分钟。